欧洲人灭亡的首个美洲帝国，阿兹特克亡于人殉？背后隐藏着什么？

前些天，桃花石杂谈给大家介绍了那支100多人的西班牙远征队如何征服印加帝国的历史。在其中我们提到，在西班牙人突袭印加之前，其实印加人就已经知道他们到了美洲，因为在灭亡印加之前，他们已经灭亡了位于中美洲的另外一个重要的美洲帝国，也就是阿兹特克帝国。所以阿兹特克帝国其实才是最早被西班牙人灭亡的美洲主要帝国。而在近代，阿兹特克帝国曾经长期以一个非常血腥的特点而闻名，就是它长期进行大规模的人殉活动，也就是在祭祀中大量杀死活人。那么这种说法究竟是不是真的？阿兹特克帝国有什么样的历史？它为什么和欧洲人刚一接触就很快灭亡了呢？

美洲文明究竟是不是极度原始？

在探讨阿兹特克帝国灭亡的原因之前，桃花石杂谈觉得还是有必要针对美洲文明的大背景多说几句。现代许多人一想到古代的美洲文明，恐怕第一印象都是他们极度的落后。从一些角度来讲，这一点确实没错。桃花石杂谈之前也在很多其它文章里提到过，美洲文明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进入金属时代，其军队的兵器始终都是石器兵器。更为夸张的是，美洲文明自始至终甚至连轮子都没有发明出来，所以美洲文明直到最终灭亡时都没能造出任何车辆，包括最简易的两轮车。

玛雅人的数字符号

不过如果就这样就简单地给美洲文明整体定义为极度落后原始，却也有些偏颇。因为美洲文明其实也有自己非常发达的一面，比如现代也有很多人熟知的玛雅人就曾经发展出高度发达的数学体系。而且美洲文明最为发达的一点其实还不是玛雅的数学，而是他们的农业。

描绘美洲土著耕种玉米的画作

说古代美洲的农业高度发达是因为：现代世界大多数高产的农作物，包括土豆、玉米、红薯、西红柿和辣椒等，都是美洲土著文明通过人工培育的方式培养出来的，而在公元15世纪末新旧两个大陆发生接触之时，这些作物在美洲都已经被培育的非常成熟，和其野生祖先差异很大，而这一点可以说是美洲大陆的农业科技不输给旧大陆，甚至远远超过当时的旧大陆的一个明证了。而且不夸张地说，美洲大陆的这些文明成果，可以说直到现代都还在使世界各地的现代人受益。

当然，农业和数学等领域的高度发达也不意味着美洲文明不落后原始，在金属利用和武器制造等等方面，他们在公元15世纪末时已经比旧大陆落后了数千年。但这些落后其实也跟美洲大陆自身的先天不足有一定关系，比如美洲铁矿相对稀缺，导致金属兵器相对于石器兵器的优势不容易体现。而在生物多样性方面，美洲和旧大陆比也差了几个级别，所以美洲不存在可以驯化的驮兽，也因此使带轮子的车辆在运输方面的优势很难得到体现等等。

阿兹特克文明遗迹

所以美洲文明与旧大陆文明的差距是确实存在的，但它也确实存在自己的亮点，并非全面的蒙昧原始。那么以这些事实为前提，我们也就可以对阿兹特克人被西班牙人灭亡的过程做一个客观的介绍了。

阿兹特克帝国和奇特的荣冠战争体系

建立阿兹特克帝国的主体族群名叫纳瓦人（Nahua），他们大概在公元13世纪时从北方迁入了今天墨西哥中部地区的墨西哥谷地区。其中有一个名叫墨西加人（Mexica）的纳瓦人部族因为迁入当地时间较晚，所以在早期只占据了一些比较贫瘠的土地，生存状况非常艰苦。在这种情况下，墨西加人很快开始为周边强权做雇佣兵，为其打仗获取赏赐，以改善自己的处境。

阿兹特克人的神像

这样很快，墨西加人就形成了一种非常尚武的文化，很快也与周边一个名叫科尔瓦坎的城邦发生了激烈战争，但当时墨西加人仍然非常较弱，所以很快被击败，被迫逃到了墨西哥谷特斯科科湖中一个名叫特诺奇提特兰（Tenochtitlan）的小岛上避难。

在这里，墨西加人逐渐恢复了元气。而且因为其尚武传统，他们很快培养出了大量相当强悍的武士，并很快再次与周边城邦联手，开始了对外扩张。公元1372年，墨西加人首领阿卡马皮奇特利加冕成为统治者，并正式得到了其它纳瓦人部族的接纳。而在这个时期，墨西加人在战争中的一个独特做法就已经在当地各部族中非常出名，即他们在战争中的目的不是杀死敌人，而是要将敌人生擒，之后把这些俘虏带回自己的神庙用于祭祀。

阿兹特克武士形象

公元1427年，墨西加人和周边的另外两个城邦特拉科潘和特斯科科结成同盟，将自己原来臣服的对象特帕内克人击败。在随后差不多100年的时间里，这三方联盟成为了从墨西哥湾到太平洋地区的主宰，领土实现了急速的扩张。而以特诺奇提特兰为中心的墨西加人则很快取得了对三方联盟的主导权。他们成功地除掉或者架空了各地不听话的部族首领，在当地建立了直接征税的体系。而这一系列改革，最终促使三方联盟加速转型成了以特诺奇提特兰为中心的统一帝国，也就是阿兹特克帝国。

阿兹特克帝国大致疆域

而随着墨西加人对阿兹特克帝国统治的加强，他们也很快按照自己的传统在周边地区制定了一个奇特的战争法则体系，也就是荣冠战争（xochiyaoyotl，英语称flower war，即鲜花战争）体系。而这个战争体系的核心就是交战双方在战争前要先谈判，在战争中要按照谈判制定的规定交战，一旦达成判定胜负的标准，失利的一方就要投降，之后其大量士兵会成为对方的俘虏，而这些俘虏则会被带到对方神庙用于献祭。

荣冠战争的场景

所以按照这套法则进行的战争在战场上出现的伤亡一般都非常小，而墨西加人则通过这种方式以较小的代价为阿兹特克帝国实现了相当程度的扩张。但荣冠战争体系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墨西加军队在真正刺刀见红的战争上的战斗力，从公元1479年开始，阿兹特克帝国在与北方的普雷佩查帝国的交战中多次失利，在其中的一次战争中，3.2万阿兹特克军队竟然有90%的人被杀或俘虏，其帝国的扩张也逐渐陷入停滞之中。

阿兹特克的灭亡与人殉争议

而对世界历史有些了解的朋友看到这里也就知道了，这个时间已经非常接近公元1492年哥伦布抵达美洲大陆的时间了。当然，在西班牙人抵达美洲的初期，其扩张还主要集中是加勒比海岛地区，但从公元1519年开始，一个名叫埃尔南·库提斯的西班牙殖民者对阿兹特克帝国发动了全面进攻。

阿兹特克人画的西班牙军队进军场景

其实本来这个库提斯是西班牙在古巴的殖民军队的一个叛将，他在被西班牙人任命的古巴总督解除了远征军头目职位后，带领大约630名士兵逃离古巴。之后不久，他们这些人在美洲大陆的坎佩切地区登陆，并立即了当地军队发生了一场战斗。而我们在本文开头已经提到了，因为几乎没有金属兵器，所以美洲大陆的文明与旧大陆差距最大的地方就是武力值，所以库提斯的军队很快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但这个库提斯却也不是只知道用武的莽夫，他很快与当地首领展开谈判，使当地首领同意与他合作。这使得库提斯拥有了在美洲大陆上的第一个立足点。

此后，库提斯又策反了多个对阿兹特克称臣部族的首领，让他们派出军队加入自己，帮助自己向阿兹特克的核心地带，也就是特诺奇提特兰岛挺进。在此期间，西班牙人和当地这些部族的联军也几次击败了阿兹特克军队的抵抗，并屠杀了大量当地人。

描绘西班牙人进入特诺奇提特兰城的画作

不久之后，他们就登上了特诺奇提特兰岛。而当时也许是荣冠战争这个传统，也许是因为阿兹特克君主自己也明白自己打不过西班牙人，所以在西班牙人登上特诺奇提特兰岛之后，阿兹特克军队并没有武力抵抗西班牙人，而是放他们入城，在王宫里辟出了一块区域让他们居住，并对他们以礼相待。就这样双方在和平相处了6个星期之后，库提斯又以自己有两名西班牙士兵被阿兹特克人杀死为由，对阿兹特克君主蒙特苏马二世发动突袭，并将其软禁。

此后不久，另外一支人数更多的西班牙军队抵达当地，他们本来是受古巴总督派遣来抓捕库提斯的，但在看到库提斯已经坐大之后，他们决定与库提斯联手，这样西班牙人的军队实力就得到了进一步壮大。

描绘西班牙人在阿兹特克神庙屠杀的画作

但阿兹特克军队当时对特诺奇提特兰的局势并未完全失控。而在此期间，他们还是按照传统，在一次宗教仪式上杀死了部分俘虏。而西班牙人则很快又以此为理由，对阿兹特克人发动进攻，杀死了大量阿兹特克贵族。而这一举动彻底击怒了阿兹特克人，他们随即对西班牙军队发动了猛攻并将其包围。不久之后，阿兹特克贵族投票选举蒙特苏马二世的弟弟奎特拉瓦克为新君，而蒙特苏马则很快在混乱中被杀死。

描绘阿兹特克人反攻场景的画作，西班牙人将其称为悲痛之夜

此后阿兹特克军队加强攻势，迫使西班牙人在大量伤亡之后逃出了特诺奇提特兰。可以说这时，尽管在武力上存在巨大差距，西班牙人能否征服阿兹特克还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但就在西班牙人撤退后不久，特诺奇提特兰却爆发了一场旷世瘟疫，而这场瘟疫就是西班牙人从旧大陆带去的天花。因为之前美洲不存在天花病毒，所以美洲土著得上天花之后死亡率要远远高于欧洲人，特诺奇提特兰很快就有一半以上的人因为感染天花而死亡，其中包括其君主奎特拉瓦克。

描绘阿兹特克人患天花而死场景的画作

这场瘟疫彻底击垮了阿兹特克人最后的抵抗能力，而西班牙人在休整之后，又臣服了大量周边部族，组建起了一支10万人的大军，逐渐对特诺奇提特兰形成了合围的局面。最终在公元1521年8月13日，西班牙军队在对特诺奇提特兰进行了几个月的围困之后将其攻克并进行了屠城，阿兹特克宣告灭亡。

西班牙军队最终攻陷特诺奇提克兰

而在阿兹特克帝国灭亡之后，一些西班牙征服者和传教士很快出版了大量书籍，对阿兹特克人的人殉习俗进行了大量介绍，并将其认定为阿兹特克帝国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还以此佐证西班牙人灭亡阿兹特克的正当性，这也使阿兹特克人蒙昧残忍的形象得到了广泛流传。但在近代，阿兹特克人的这种形象也受到了一些美洲历史学者质疑。

当然，这些学者通常也都不否认阿兹特克存在人殉，但他们认为这个做法必须要和我们之前提到的荣冠战争合起来看待：即古代世界战争不可避免，而战争总会造成大量生灵涂炭，阿兹特克人通过荣冠战争在战场上避免了大量杀戮，而将杀戮换到了祭祀场所，所以他们认为相对于西班牙人，阿兹特克人并没有更加残忍。相反让美洲土著大量灭绝的真正罪魁祸首恰恰是西班牙征服者的屠杀和他们带来的病毒，所以他们认为西班牙人在后来大量渲染阿兹特克人殉的残忍其实是一种颠倒黑白的作法，目的是掩盖自己在灭亡美洲土著文明过程中犯下的各种罪恶，而且其记载中阿兹特克的人殉数字也是极度夸大的。

描绘阿兹特克人殉场景的画作

当然，这种观点也是极富争议的，因为无论怎么说，人殉还是一种极度残忍的做法了，所以阿兹特克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美洲文明残忍蒙昧的一面，但在后来给当地人带来了更大灾难的欧洲殖民者是否在这方面比当地文明更好却也着实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