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一桩风月奇案：少爷断舌，少妇殒命，警探用计，引出真凶

“大狮”讲民国奇案

常言道“色是刮骨钢刀”，古今中外，无论男女，不知多少人因为没有悟出这句话的真谛，而最终害人害己。

话说民国十一年七月的一天，浙江鄞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天傍晚，白家的少爷白小嘉用力捂着嘴，仓皇地从外面跑回家中。家人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问他出了什么事？

白小嘉把手拿开，一口浓血喷溅而出。家人见状，大吃一惊，掰开小嘉的嘴巴一看，舌头只剩下一半儿。

好好的一个人，中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舌头就断了，当爹娘的怎不痛心？追问小嘉，舌头是如何断的？小嘉胡乱比划了一阵，突然两眼翻白，旋即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白家人一边找来郎中给小嘉治疗，一边循着血迹寻到一个朱姓寡妇的家门口。白小嘉的父亲怀疑儿子的舌头一定是被姓朱的寡妇给咬断的，怒急之下，跑到警署告状，告朱氏勾引并谋害无知少年之罪。

警长李汉斌命令警士去把朱氏带来审问，谁知警士到了朱家一看，朱氏仰面躺在卧室的一张小床上，在其颈部套着一根麻绳，双目凸出眼眶，牙齿暴露在外，面目十分狰狞。警士试探其鼻息，已经鼻息皆无；掰其手脚，已经僵硬。照此来看，朱氏系被人勒颈而死，并且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警士将情况上报给警长李汉斌，李汉斌亲自到了现场，仔细检查过现场之后，认为凶手就是白小嘉。

下属问李汉斌怎么见得白小嘉就是凶手？李汉斌振振有词地说：“显而易见，一定是白小嘉想要占朱氏的便宜，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于是对朱氏动粗。朱氏身材娇小，一介女流自然敌不过青壮男子，情急之下，将白小嘉的舌头咬断。白小嘉又痛又怒，于是残忍地将朱氏勒死，而后跑回家中，让父母为其想法脱罪。白家人为了逃脱罪责，所以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这个猜测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但有些地方似乎又说不通，至于猜测对与不对，把嫌疑人抓来一问便知。就这样，醒来之后的白小嘉被传唤到警署，由李汉斌亲自对他进行审问。

白小嘉刚满十七岁，虽然年纪不大，却生就一副好体格，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若说他是勒死朱氏的凶手，倒还真得说得过去。

李汉斌连吼带吓唬，逼着白小嘉老实交代。白小嘉满脸无辜表情，摇着头呜呜哇哇乱比划，急得直掉眼泪。

见他不能说话，李汉斌让人拿来纸笔，白小嘉提笔写道：“我承认去过朱家，咬断我舌头的正是朱氏，我痛极之下连忙逃回，那时她好好的，怎能硬说她之死系我所为……”

李汉斌不信白小嘉所写，坚持认为白小嘉因强行无礼不能得逞而怒杀良家。白小嘉有口难言，急得用额头碰墙。白父为了保住这根独苗苗，不惜花大价钱聘请律师为儿子辩护。

为白小嘉辩护的律师名叫曹通，在宁波一带颇有名气，他了解情况之后，找到李汉斌，当面质问：“白小嘉被朱氏咬断舌头是没有疑问的，这一点白小嘉本人也已经承认。但白小嘉的行为只能算是一时粗鲁，不能算早有预谋。当朱氏咬断白小嘉的舌头后，白小嘉已是疼痛难忍，怎么还能从容不迫地找来绳子勒死朱氏？现场并没有白小嘉被咬断舌头后找寻绳索的血迹，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白小嘉绝不是凶手。”

李汉斌被曹通质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暂停对白小嘉的审讯，另派警探黄元霖重新对此案进行调查。

黄元霖接到任务后，仔细对这起案件进行了推理，他认为若是因强行无礼不从，则朱氏一定是个烈妇，以白小嘉的体格，若要杀她，与其用绳子，倒不如用双手扼死更为方便实用。而且想要得到绳索，必定会有一番寻找的过程。趁着这个空当，朱氏大可以趁机呼救，绝不可能乖乖地等着白小嘉找到绳子再来对她下手。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理，黄元霖来到命案现场仔细勘察。发现朱家屋前屋后都有门，前门临水，后门则有一条石板小路与大路相通。

根据最初到达现场的警士记录案卷所示，朱氏死时，后门是开着的。于是，黄元霖到了后门，发现石板小路上有一些很大的脚印，于是用纸描下脚印形状，又返回朱氏的卧室查看。卧室内整齐清洁，说明朱氏是个喜好干净的女人，屋内放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大床紧挨着卧室门口，被褥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而小床上则凌乱不堪。

根据案卷记录，朱氏死在靠里的小床上，下颚和衣服上有血迹，但身上没有伤口，在被褥上发现一些血迹，床底下还有半截舌头。由此可见，朱氏身上的血，以及被褥上的血，全部来自白小嘉的断舌。

黄元霖感觉事有蹊跷，假设白小嘉要对朱氏强行无礼，为何不就近选择大床，反倒将其拖到小床上？再说若白小嘉真的动粗的话，朱氏的身上也不可能没有外伤，而白小嘉除了断掉舌头之外，浑身上下也没有别的伤痕，看来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黄元霖认为一定有第三个人出现过，于是到邻居处一一打听，却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随后黄元霖又到各家鞋店寻找与足迹相同的大鞋，又是一无所获。不得已，黄元霖又回到朱氏的邻居家，问邻居可否知道最近有什么人来看过朱氏吗？

邻居想了半天，说曾经见过有个陌生的男人在朱家出入过，朱氏对外人说，那是他的娘家哥哥。黄元霖赶紧又问邻居，知不知道朱氏的夫家有什么人，娘家那边又有些什么人？

邻居说，朱氏两口子不是城里人，前年才买下别人的旧房子住了下来，两口子不怎么爱跟人说话，因此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她的丈夫起早贪黑地干些小本买卖，半年之前突然得了急病咽了气，宅子里面就只剩朱氏一个人住。除了偶尔见到她的娘家哥哥进过她家，没再看见过还有别的什么人进去过她家的宅子，大伙儿都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因此敬而远之，没人问过朱氏到底是哪里的人，也就更没人问过她的娘家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黄元霖认为朱氏口中的娘家哥哥并不是亲哥哥，倘若是兄妹的话，妹妹遭了横祸，当哥哥的不会不露面。

但怎么才能把这个神秘人引出来呢？黄元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跟李汉斌商量之后，让人贴出告示，告示上写明：“朱氏惨死，已经官验，理应安葬，但该妇家中尚有许多遗物，奉官命由亲属装殓后，遗物与房产归亲属所有。望朱氏亲属见告示后，务必在两天内到出面处置，逾期将被视为自愿放弃朱氏所留遗物。”

告示贴出的第二天早晨，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偕同一个中年妇女来到朱家，顿足捶胸，痛哭流涕，男子自称是朱氏的哥哥，妇女则自称是朱氏的嫂子。

这时候黄元霖带着几名警士出现，将那名自称朱氏娘家哥哥的男子按住，比对鞋样之后，认定他就是从朱家后门出入的人，随即将两人带到警署审问，经过三天三夜的不间断地“熬鹰”，那个男人终于支撑不住，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吐露。

他自称名叫朱合义，跟朱氏是同村，按辈分说，他还是朱氏的叔叔辈。早在朱氏还没嫁人之前，两人就暗中勾搭，后来朱氏嫁了人，两人仍旧藕断丝连。朱氏跟着丈夫搬到鄞县后，两人逐渐断了来往。半年前他来城里办事，无意中遇到了朱氏，听闻朱氏死了丈夫，他认为这是天意安排，于是两人余烬重燃，重又好到了一块儿。由于他在乡下有家有业，因此不能长期住下，只能利用来城里办事的当口住上一两宿。

那天他来城里办事，在朱氏家里住了一宿后，转天一早就离开了。临出门之前，他跟朱氏说好到了晚上还会回来，让朱氏给他留门儿。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进门之后，见着朱氏的下巴颏和衣服上有血，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朱氏不屑地说：“有个男人让我杀了，待会儿我还要杀你！”

他顿时发了火，一把掐住朱氏的脖子，推到靠里的小床上之后，质问朱氏是不是另有了相好？

朱氏被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坏了，赶紧说有个小白脸儿这些日子总来缠着她，她也不好推辞，于是两人就好上了。在他没回来之前，那个小白脸儿又来了，她让小白脸儿赶紧走，但小白脸儿偏偏不走，她一来是心里着急，二来心里有火，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把小白脸儿的舌头给咬断了。

他一听此言，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一边用力掐着朱氏的脖子，一边数落着朱氏的不是，一直将朱氏掐得断了气，他才意识因为失去理智而酿成大祸。趁着没人发现，他想赶紧溜走，刚刚出门，又担心朱氏不死，醒来后去警署告他，于是找来一根绳子，用力又勒了一会儿，确定朱氏死透了之后，慌忙趁着夜幕离开。

逃走之后，心里忐忑了一阵子，这两天刚刚平静下来，就听说贴出了告示。他贪财心切，跟老婆商量之后，假装朱氏的哥哥嫂子，想要把遗物据为己有，本来以为太平无事，没想到是个圈套。此刻他已经认命，愿意为朱氏抵命。

至此，一桩咬舌杀人案真相大白。借此案告诫世人，“奸情出人命”这句老话绝非戏言，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且行且珍惜，千万要保持定力，莫要因为一时贪欲而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