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领民国时尚的福州青年会丨鱼说榕城

2022年夏季，紧挨着福州青年会并因青年会大楼而得名的青年广场甫一开放，就成为新晋网红打卡地。提起“青年会”三个字，福州人可谓是耳熟能详。今天仍然伫立在解放大桥之畔的青年会大楼是民国时期福州最豪华、最时尚之地。那里曾经放映的电影（时称“电戏”）、举办的音乐会以及当时福州唯一的室内灯光篮球、排球两用球场都留在福州人美好的回忆中。

福州青年会大楼落成时嘉宾合影

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在1916年这座会所修建之前，福州青年会在何处活动？何时倡建这座青年会会所？所需款项来自何人？青年会的主要活动有哪些？笔者根据当时发行的《福州青年会报》《青年》《闽报》等刊报，对福州青年会早期的发展历程做一梳理。

传入福州

18世纪60年代开始的工业革命引发了英国经济的大发展，但城市的生活环境却日益恶化，人的精神道德也日渐沦丧，青年工人在繁重的劳动之余，只能面对恶劣的生活环境和匮乏的精神生活。

为提升青年的精神道德并增强其体魄，1844年6月6日，英国基督徒乔治·威廉斯联络了12名青年店员，在伦敦圣保罗教堂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基督教青年会。1851年这一组织传入美国后得到了蓬勃的发展。随着美国派往中国的传教士不断增多，青年会这一组织也传入中国。

1885年，在福州鹤龄英华书院教学的外国传教士发起成立了学校青年会，使福州成为中国最早成立青年会的城市之一。但学校青年会仅在校内活动，对社会的影响极为有限。而福州自开放通商之后，随着商品经济、海外贸易的发展，社会风气日渐奢靡，“败坏道德、丧失人格之事愈出愈歧”，而“青年子弟入世未深，稍为薰染，必戾于正”，急需一个“社会教育之机关以补救之”，使福州青年能够“涵养其德性，交换其智识，舒荡其体魂，而不致入于冥迷之途”。

如今的福州青年会

为此，1907年福州城市青年会正式成立。与其他城市一城只有一个青年会不同的是，福州始终存在两个青年会活动点，一个在南台，一个在城内石井巷，而以前者影响更大。

为管理青年会，青年会设有董事部和干事部，董事部掌握青年会的管理权，由全体会员选出（早期是推选制。1913年后则实行选举制），董事任期一年，可以连选连任。干事部则由董事部雇聘，实际执行会务，干事为终身职。

董事部设有会长（1910年为黄乃裳，1912年冬黄辞去会长之职，1913年春由会员选举蒋鹤书为会长，1914年选倪文修为会长）、副理事长（即副会长，先后有林长民、林叨安），此外还设有德育、体育、智育、经济、俱乐、介绍、交际、学生、教育等部部长以及书记、会计等。

青年会董事部成员合影（前排中者为黄乃裳）

干事部则设总干事（麦乐意）、副总干事（朱立德，兼附设学校校长）以及学生部干事、介绍干事、庶务干事、工程干事、文牍干事等。

黄乃裳

董事和干事中人才济济，如黄乃裳、蒋鹤书都是著名的闽侨，蒋曾先后7次任会长，倪文修曾任海关委员（其父是福州公理会最早的华人牧师之一），林长民是著名的政治家，林叨安则是著名西医。

林长民

自建会所

福州青年会成立时，因缺乏经费，只能借用美国传教士裨益知的寓所作为活动场所。不过寓所面积毕竟有限，许多活动难以开展，因此不久之后就租借在泛船浦前顺丰洋行内。但顺丰洋行又过于偏僻，不便于会员经常到会活动，1908年春遂另租赁观音井汇丰银行。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此汇丰银行并非现存汇丰银行旧址，而是在今天的观井路；还有文章认为当时青年会曾租在观音井一家俄商茶行内。1866年汇丰银行在福州设立分理处时，曾在观音井设址，因此很可能是俄商茶行与汇丰银行曾在同一地址。在这里，青年会创办了学堂、夜校、阅报所、藏书楼、俱乐部、运动场等，“凡能陶铸青年、补助社会之事，靡一不举”，会务蒸蒸日上。

1909年，福州青年会决定建造自有的活动会所。根据基督教青年会北美协会的规定，中国城市要建造会所，可以向美国方面请求资助。此时美国在任总统塔夫脱极为支持青年会北美协会提出的在海外扩大青年会活动的计划。为此，1910年10月20日，他在白宫召开了一次由200余名美国政界、财界和宗教界巨头参加的会议，专门商议筹集建筑东亚各国青年会会所经费事项。在这些人捐助的400万元中，划出100万元专门用来补助中国，其中又划拨11万元作为建筑福州青年会会所之用，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会所所需地皮必须由当地青年会自筹资金购买。

因此，要得到美国这笔资助款，福州青年会必须自筹4.5万元用以购地，且该款须于1911年五月初五前筹足，若逾期，该款将移助别处。为争取到这笔资助款，时任青年会的董事、干事四出劝募。首先认捐的是兴化富商林如山父子（1.2万元），紧接着有富商罗筱波（5000元）、张秋舫（5000元）、黄占鳌（3000元）以及张少梅（1500元）等，北京、南京、上海的福建同乡和驻福州的官员也纷纷捐款，在不到20天的时间里就募集到5万余元，超出原计划的4.5万元。

今人的许多文章认为美国总统罗斯福（西奥多·罗斯福）曾捐赠福州青年会南台会所建筑经费12万美元，此说来自时任福州青年会会长黄乃裳在他的《绂丞七十自叙》提及的“有此巨款（指福州本地募集的5万余元），则美总统罗斯福所募赠我福州青年会所之建筑费一十二万元可与承领矣”。黄乃裳此语是时隔多年之后的回忆，完全可能存在记忆偏差。

1911年美国总统已是塔夫脱，而非罗斯福。当年出版的《福州青年会报》《青年》等基督教刊物曾多处记载福州青年会南台会所建筑费来源系1910年塔夫脱总统召集美国富商捐献，且列有5000美元以上捐款者的姓名，如果罗斯福捐款12万元，不可能将之遗漏。何况，黄乃裳所说的罗斯福的12万元是其“募赠”，非其所捐，且12万元指的是当时福州流通的台伏票，并非美元。故笔者对罗斯福捐赠福州青年会之说存疑，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原始资料。而且《福州青年会报》屡次提及拨给福州青年会的款项为11万台伏元，与黄乃裳的“一十二万元”尚差1万元。

还有文章误认为福州青年会购地款项为黄乃裳捐赠的4.5万元，然而根据黄乃裳本人此处的回忆，系由众人捐助而得，非其一人所捐，且其所捐并非很多，否则在青年会会报与他自己的回忆录中不可能不提及。

大楼建成

购地款项筹备后，经过勘察，青年会将苍霞洲临江一大段地皮购买入手，并聘请方北辰（星生）为建筑工程干事，专门负责会所建筑事宜，如木料、钢铁及其他物料的调查。

但时隔不久，辛亥革命爆发，福州处在动荡之中，会所无法动工。等时局稍微平复，青年会董事部又认为美国寄来的设计图规模狭小，“未壮观瞻”，于是委派方北辰赴上海与总会商议后，将设计图纸寄回美国重新设计。从购地到动工，一晃时间过去了近3年。

1914年6月24日，福州青年会南台会所奠基典礼隆重举行，福建政要纷纷出席。典礼由当时福建最高行政长官——巡按使许世英主礼，盐运使副礼，福建最高军事长官——镇守使李厚基因有公事未能出席，专门派了通译官代为出席，闽海关监督亦出席典礼；美国葆铁牳青年会及中国青年会总干事巴乐满，香港、上海各处青年会以及福建各界纷纷电函祝贺。奠基时，特别放置了一方阔18英寸、面积计30英寸的基石于屋隅，基石外镌体现青年会精神的“为服务也非以役人”八个字，末署“一千九百十四年民国三年仲夏”，侧面镌青年会徽号，内凿四方窟窿。

1916年，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达8000多平方米的福州青年会大楼落成。整座大楼外部红砖砌成，地板铺设楠木（至今仍然保存），前楼有三层，后楼则有四层，中间由天井相连。

据当时《福州青年会报》报道，3月3日至9日落成庆典周举行时，“遍请各界参观，前后到者，不下数千人”，“裙屐翩跹，衣冠跄跻，座上客常满，当不让□北海专美于前矣”。新会所设有“日夜课学堂、阅报所、藏书楼、演说厅、消遣处、运动场、健身房、汽浴室、会食所各等房舍，结构精工，使青年人入其中者如登春台，如游乐园”，身心均得到了熏陶。新大楼也成为民国时期福州最为时尚的公共场所。

来源丨2022年12月20日《福建日报》·潘健、网络等

责编 | 庙小妖风大

校对丨古力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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