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研读：早期的意大利地区的币制变革是怎样的

自6世纪中叶以来，意大利北部地区长期由伦巴德人统治，至774年查理曼征服伦巴德王国，意大利北部和中部托斯卡纳地区才被纳入加洛林王朝的疆域版图，成为帝国的重要外围领土。

关于这一地区，学者普遍认为，加洛林政权对其进行的整合与治理具有相当程度的有效性，这不仅体现在王权在管理公共行政和确保军事防御方面的成功，也体现在将意大利地区纳入加洛林货币体系的努力取得了积极的成效。

与帝国的其它领土相比，意大利北部地区因其地理、经济、历史以及文化等因素，具有一定独特性和复杂性，因而在币制改革方面，查理曼因地制宜，对改革内容和规范有所通融和调整。此外，罗马、贝内文托等意大利中南部地区，虽然并不属于加洛林王朝的管辖范围，但在货币制度方面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查理曼币制改革的影响。

意大利北部和托斯卡纳地区

原伦巴德王国国土包括意大利北部和托斯卡纳地区，两地货币长期以不同的方式发展。阿斯图尔夫国王首次将托斯卡纳货币生产置于王家的控制之下，但直到德西德里乌斯统治时期才实现了真正的统一造币。与墨洛温硬币和西哥特硬币形成对比的是，伦巴德王国的特雷米西斯币在早期含金量一直相对较高，第一批硬币的纯度就曾一度超过90%，但到7世纪中叶，金币纯度开始逐渐下降到50%～60%，到德西德里乌斯统治末期，金含量可能下降到30%左右。

意大利地区深受拜占庭帝国统治影响，长期以索里达金币和特雷米西斯金币为主要流通货币，推行金本位的货币制度。然而，自查理曼征服伦巴德王国后，这一地区在几年内被迅速纳入法兰克人的货币体系——基于单一面额德涅尔银币的货币体系。可以说，加洛林王朝吞并伦巴德王国对造币的影响甚至比伦巴德人定居意大利更大。

与加洛林政权在意大利地区早期行政管理中观察到的连续性相一致，在774年法兰克人征服伦巴德王国后，查理曼并未直接将加洛林德涅尔币推行至这一地区，而是保持本地货币基础不变，沿用原有的货币制度和造币组织，在几年时间里继续生产与德西德里乌斯末期重量和纯度一致的特雷米西斯金币。产于伦巴德王国迪迪埃地区的斯特拉蒂硬币类型实现复兴，查理曼的早期意大利货币在这一时期仅在统治者名字方面进行了更换。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沿用并不意味着加洛林王朝对意大利的控制力和影响力相对有限，相反，暂时保留金币和原有造币场是使伦巴德王国结构逐步适应法兰克组织总体进程、确保加洛林王朝对新征服地区控制的重要步骤。

781年，查理曼在意大利曼图亚期间发布敕令：“关于货币：8月1日之后，让任何人都不敢给予或接受现在流通的货币；任何这样做的人都需要支付罚款。”如果说法兰克王国在金本位货币体系向银本位货币体系的过渡中，王权起到的推动作用微乎其微，那么在查理曼统治下，意大利地区货币体系的转换可以看作走过了相反的历程。在曼图亚颁布的这一法令不仅结束了伦巴德传统中的金币生产，同时引入1.3克的加洛林德涅尔银币，意大利地区货币旋即进入发展的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硬币指781年到793/4年间发行的正面刻有铭文“CARO/LVS”的轻型银币。按照时间和设计的不同，又可分为两组硬币。第一组硬币可追溯至781~786/787年之间，这些硬币非常罕见，且在鉴别造币场的识别方面面临很大困难；第二组德涅尔币数量同样稀少，但相比前一组容易识别，这类硬币具有以两行造币场名称为特征的背面图案，可能是查理曼于786至787年在意大利逗留期间引入的，目的是使意大利硬币与加洛林硬币实现统一，该类型银币在卡斯特尔塞普里奥，卢卡，米兰，帕尔马和特雷维索都有生产。意大利地区货币第三阶段的改变则源于792年或793年查理曼推行全国的标准化币制改革。为与其保持一致，意大利地区德涅尔币重量标准也被提高到大约1.7克，并在图案设计上采用了带有加洛林字母的类型。

在货币生产顺利转型的同时，造币场在地理分布方面也出现了一种趋势——造币场数量急剧减少。德西德里乌斯在位期间，曾对货币生产进行了彻底的重组，其中最显明的成果就是造币场的稳步增长：帕维亚、米兰、皮亚琴察、贝加莫、卡斯泰尔诺瓦特、卡斯特尔塞普里奥、伊夫雷亚、庞比亚、特雷维索、韦尔切利、维琴察、卢卡、比萨、皮斯托亚，也许还有丘西造币场，其中帕维亚和卢卡造币场是最主要的造币场所。但到查理曼统治时期，德西德里乌斯时期的部分造币场虽然继续运作，但更多造币场停止了生产，仅有帕维亚、米兰、特雷维索、卢卡、比萨等少数几个造币场还在活跃。加洛林王朝的币制改革似乎并没有激活新的造币场来触发货币生产的能力。

帕维亚造币场是伦巴德王国重要的造币场，这源于帕维亚本身是伦巴德王国的首都，权力的所在地，即使后来在法兰克人征服之后，其声望也很高。在查理曼征服后的几年里，帕维亚造币场停止生产或至少是显著的收缩，这可以从伊兰兹窖藏的组成中看出：在40枚特雷米西斯币中，30枚是米兰制造的，只有1个是帕维亚生产的。而就较轻类型的德涅尔币，当前还没有一个样本可以确切地追溯至帕维亚造币场。

帕维亚造币场暂时关闭可能是查理曼对这一城市的惩罚，因为在查理曼进攻伦巴德王国时，帕维亚公民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从查理曼没有授予任何有利于该城市宗教秩序的特权，以及自意大利丕平开始意大利地区分国王都埋葬于米兰，就可以看出加洛林国王对帕维亚的不信任和不重视。然而，帕维亚仍然是首都，大概在792/793年左右，造币场开始再次发挥作用，这一时期帕维亚生产的德涅尔币，正面印有铭文，反面印有造币场地点。然而，虽然就德涅尔币的主要贮藏和几个已知的变种硬币来看，这些德涅尔币似乎已经发行了不可忽略的数量，但事实上帕维亚德涅尔币的受欢迎程度却迟迟没有得到肯定，这与学者对帕维亚作为王国首都和经济城市影响力的期待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