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蒙古人如何征服俄罗斯？

从1237年起，蒙古统治了俄罗斯近250年，期间，俄罗斯完成了从被征服到崛起的转化。文章分为上下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回答蒙古为何征服以及如何征服俄罗斯，第二部分是指蒙古如何统治俄罗斯，以及俄罗斯在蒙古的统治实现崛起。本文是第一部分。

1、俄罗斯是否是蒙古西征的目标？

有诸多证据表明此次长子西征的目标是钦察草原，而不是俄罗斯。钦察草原是位于里海西部和北部、高加索及黑海北岸，西至多瑙河河口一片的草原，是欧亚大陆上除了蒙古高原之外，又一片适合游牧民族生活的地区，历史上曾经诞生了斯基泰人、阿瓦尔人、匈人等让西方国家闻风丧胆的游牧民族。

从历史规律看，对于游牧民族而言，他们知道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农耕区，而是来自邻近草原上的部落，此后辽国占领中原进而经略草原，清朝与准噶尔的百年缠斗都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从蒙古过往的征服来看，他们更善于将这些游牧民族纳入自己的统辖，形成新的蒙古力量。最初被称为蒙古人的第一批人是以成吉思汗为主的名为蒙古的部落人群，第二批被称为蒙古人的是成吉思汗在统一蒙古草原时征服的各个部落，包括塔塔尔部、克烈部、弘吉剌部等，虽然他们保留自己的部落名称，但对蒙古有二重归属意识。第三批被称为蒙古人的是在灭金国和西辽的过程中，提供帮助或收服的契丹人。因此，对于钦察草原的游牧部落，蒙古人不可能没有统辖的想法。

除了上述的游牧民族和蒙古崛起的规律之外，还有两个直接因素导致蒙古人将钦察草原作为西征的对象：

一是花剌子模之战的术赤兀鲁思。根据成吉思汗的分封，长子术赤分得了西部及北部地区。因此，在攻灭花剌子模的时候，术赤被成吉思汗安排在锡尔河下游地区作战，察合台和窝阔台则是攻击重镇讹答剌。术赤的这一行军安排，除了声援其他路军队的作战之外，更主要的目的是牵制花剌子模国内的军事主力：康里部落，这是一只居住在伏尔加河等钦察地区的游牧民族，花剌子模可汗摩诃末二世的母亲出身于康里名门，得益于康里的强大军事，摩诃末二世在位期间，花剌子模得到了迅速扩张。

术赤在花剌子模灭亡之后，迅速调兵去了咸海北部，开始进入康里人的地方。在花剌子模灭亡之战中，蒙古人对钦察部落有了初步的接触和了解。但术赤的行动难言轻松，虽然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战况，但是后来术赤儿子拔都于1236年的西征中，对咸海北面和西哈萨克草原几乎不费力的征讨中可见一斑，如果没有术赤当年的铺垫，拔都之征不会这么轻松。

二是速不台和哲别的远征。在花剌子模丢失河中地区后，速不台和哲别两位大将各自带领一个万户，从呼罗珊出发，追击逃亡的花剌子模可汗摩诃末二世，后者在1220年12月逃至里海中的阿巴思昆岛，并在那里去世，但速不台和哲别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于是领兵一路进军至伊朗西部的阿塞拜疆地区，降服了当地的统治民族：来自钦察草原的月即别，然后一路北上，经打耳班，击败高加索北麓的阿兰、薛儿克思等部落，导致钦察草原诸部落于1222年开始向西北的乌克兰方向逃窜。

进入俄罗斯故都乞瓦的某支钦察部落首领忽滩汗，说服其俄罗斯岳父伽里赤大公，组成了钦察-俄罗斯联军，在1223年5月，联军与蒙古人爆发了战争，史称迦勒迦河之战，本次战役蒙古人大获获胜，六位俄罗斯王侯战死。此战之后，蒙古人乘胜进入克里米亚，然后转而向东到达伏尔加河的不里阿耳地区，在这里蒙古人遇到了钦察人有力的抵抗，但蒙古人并未做较多纠缠，随后踏上东归之路，与成吉思汗会师。下一次蒙古人出现在东欧是十年之后的事情，速不台和哲别的这次追袭，对钦察草原进行了深入了解，知道钦察人尚有较大的抵抗能力，后来长子西征的主力部队将发生过激战的不里阿耳当做重要军事目标。

当时的俄罗斯在多大程度上成为征服的目的地，存在很多疑问。一是因为当时的俄罗斯不同今日，是发展落后的地区，大多数俄罗斯城邦王公们也长期和钦察草原部落通婚，与文明繁盛的中国、河中地区、波斯地区和两河流域等地区相比，俄罗斯对于外来的征服者而言，不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此外，现代的很多俄国史书有扩大自身是蒙古受害者的意识，因为一定程度上俄罗斯的民族意识是在各个游牧民族的冲击下逐渐形成的，尤其是统治俄罗斯长达250多年的蒙古，因此不难理解俄罗斯史书将自己列为蒙古西征的目标，有利于其民族塑造。但实际情况并不如此。

2、蒙古征服俄罗斯的过程

1227年，成吉思汗去世，1229年，窝阔台即位，决定远征西亚和钦察草原，继续父汗的未竟之业：速不台曾向成吉思汗提出征服钦察草原的建议。此次出征，以术赤的次子拔都为统帅，各宗室均以长子为首，又称长子西征。西征的军队主要有五部分组成：

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儿子：拔都、别儿哥、昔班、唐兀惕；

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儿子：拜答儿、长孙不里；

成吉思汗三子窝阔台的儿子：贵由、合淡，长孙海都；

成吉思汗幼子拖雷的儿子：蒙哥、拔绰；

成吉思汗的庶子阔列坚。

1236年，拔都亲帅主力挺进不里阿耳地区，认为征服与速不台和哲别恶战的不里阿耳人是关键，在此次西征中，拥有较大实力的钦察首领八赤蛮被消灭，拿下了伏尔加河地区。

对俄罗斯的作战，则是在击败不里阿耳的游牧部落之后，1237年12月，蒙古人攻下了俄罗斯城市梁赞，随后击败了弗拉基米尔大公长子的军队，并于1238年1月，连续拿下科洛姆纳、莫斯科、罗斯托夫和苏兹达尔等十多座城市。之所以这么顺利拿下莫斯科，因为当时的俄罗斯比较落后。

史书记载莫斯科城的周长7公里，放在中国，充其量算作一个县级城镇。同时莫斯科当时既没有中国城池中常见的女儿墙和堞口，也没有中亚城市常建的外城和楼塔，仅仅是一个以土墙、木栅为防御的木寨式边堡。

随后，蒙古军到达俄罗斯最强大城市弗拉基米尔城，仅用了5天时间，就拿下了这座俄罗斯最强大的城市，弃城而逃的弗拉基米尔的尤里大公，于1238年3月在昔迪河畔被蒙古人抓获，尤里率领的1万人军队未及反应，已经被蒙古人歼灭。昔迪河战役具有重大意义，标志着当时俄罗斯最强大的城邦苏兹达尔和弗拉基米尔的败亡，彻底让俄罗斯诸公国丧失了抵抗能力，随后蒙古军队，进攻了诺夫哥德罗、抄略斯摩棱斯克等等地。

这是蒙古第一次对俄罗斯发起的进攻，在俄罗斯史书上记载，战争消耗了蒙古人一半的兵力，迫使蒙古人向南撤退到钦察草原休整，并在两年内没有再次侵犯俄罗斯。事实上，蒙古人根本没有休整，而是在1237年秋天，开始在高加索和克里米亚地区对其他未征服的游牧部落展开进攻，统一了这些地区，并拿下了高加索交通要冲打耳班。

这其中就包括了后来元朝著名的军队阿速卫，这是一只由阿速人组成的军队，阿速人是皈依了东正教的伊朗语系的游牧民族，被汉人称作碧眼回回。阿速人在此次西征中投靠了蒙古，参与了入侵波兰、攻灭南宋的战争，其中部分阿速人成为守卫元大都的阿速卫亲军。在元代以后，阿速人逐渐融入了蒙古族之中，成为永谢布-喀喇沁万户的主要来源之一，明朝时期，蒙古史上著名的阿鲁台太师就是阿速特部的首领。

从事后来看，蒙古人选择进攻俄罗斯的理由，是为了南下攻取钦察部落做准备：扫除俄罗斯在北方的后顾之忧，毕竟俄罗斯和钦察部落在历史上有较多联姻关系，这一点与花剌子模和康里部落的关系如出一辙：俄罗斯公国采取与钦察草原部落联姻的方式提升自己在公国中的武力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