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演出保护｜北京皮影戏：年轻一代在守护自己的文化

“一口道尽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三尺生绢做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这两句话是人们对皮影戏最贴切的总结。作为中国传统的民间戏剧艺术，皮影戏起源于2000多年前西汉时期。《史记》记载，汉武帝悼念爱妃李夫人设帐弄影为皮影戏之肇始。皮影戏在我国分布地域较广泛，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华南以及港澳台地区都有皮影艺术的存在。

北京皮影剧团演员、90后皮影艺术家孙冰清在操纵皮影。 受访者供图

北京皮影戏是中国皮影艺术中的一个重要分支流派，分为东、西两派，东派消亡甚早。而说起北京皮影，不得不提北京皮影剧团。剧团在北京西派路家德顺皮影班社的基础上于1957年组建成立，传承了北京西派传统的皮影艺术，2008年“北京皮影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如今北京皮影剧团作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保护单位，始终默默地传承着这门流传千年的古老艺术。目前北京皮影剧团多以80后、90后的皮影戏演员为主，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21岁。究竟皮影戏具有怎样的魅力让这些年轻人选择坚守？新京报专访90后皮影艺术家、北京皮影剧团演员孙冰清，听她讲述自己的皮影情缘。

因“文化自信”重拾信心选择坚守

自幼学习京剧，19岁以前，“皮影”这个词除了见诸书籍、影像中，其他时候几乎与孙冰清没有任何关系。初到剧团之时，剧团正在复排一台老戏，当孙冰清走入后台一眼望去，从演员到乐队，整个后台全都是鹤发老艺人，也许正因这一瞬间，孙冰清心底埋下了一颗要成为非遗传承人的种子。

正式进团后，孙冰清发现皮影戏能够发展的空间其实很大，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它重新被世人认识，而她想到的办法便是在传统之上注入新鲜血液，去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爱上这门古老的艺术。“我们艺人要做的事，是努力让更多人喜欢上皮影这门艺术，而不是抱怨。”但在进团三年后，由于整体市场以及社会带来的多方压力，孙冰清还是选择了离开。离开剧团后，孙冰清在外做了一年老师，但她内心仍时不时地惦念着皮影戏，也就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门艺术。“那时候‘四个自信’刚刚提出，尤其‘文化自信’的确立，立马让我有了继续传承的底气，更何况以前我也有决心，要去做好这件事。”

老北京皮影在细节上有自己的特质。 受访者供图

探索突破皮影局限的新表达方式

与当下众多的多维艺术形式相比，皮影戏通过幕布的呈现方式本身就带有局限性，但孙冰清还是希望通过各种新的形式去吸引人走近皮影艺术。闲暇之余，她创作过各种非表演性的动漫皮影人物，如小马宝莉、机甲战士、新世纪福音战士初号机等。孙冰清之所以试着这样做，是想能吸引更多的人，让他们了解皮影也有新玩法，并非传统意识中老艺人操纵皮影的样子。“传承是我的责任，我需要大家了解这门艺术。传承也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得做到踏踏实实地把这门艺术吃透，才能带动它继续前进。以前是我的错误，总想让别人理解我，但是后来我觉得，即使不传艺，也可以通过皮影传递一些能量。”

除了皮影传承人的身份，孙冰清也是一名资深的角色扮演（cosplay）玩家。十年前，当别人询问她从事什么工作时，孙冰清很少提及自己从事皮影艺术，生怕别人瞧不起。如今由于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重视，孙冰清会很自豪地告诉对方，“我是皮影戏传承人！”

孙冰清也在新的时代里发现了皮影艺术发展的一些机会，“这是我们这代人的机会。只要我们传递的皮影艺术精神核心不变，任何形式都可以探索与实践。”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资艺术教育，投资传统文化，皮影艺术不仅与科技相结合，还不断出现在动漫场景中。尤其在两年前，北京皮影剧团的皮影与哥伦比亚艺术家Daniel共同演绎了一场全新的皮影戏《企鹅！企鹅》，将皮影与热情的南美风情音乐结合，并融入了电吉他、尤克里里琴等乐器，用真实的演奏和歌唱讲述了一个全新的故事，突破了皮影的局限性，让情感有了更多元化的表现方式。孙冰清记得，在演出结束与观众进行交流的过程中，很多家长都表示没想到现在的皮影可以如此好玩，要让孩子认识到这是中国传统艺术。“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从过去人们看到皮影觉得土，到现在哪怕能为它停留一秒钟，我就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2023年6月，北京皮影剧团在白塔寺内为民众呈现《龟与鹤》《三邻居》《三打白骨精》选段等剧目。 图/视觉中国

愿做“星星之火”里的火光

作为一门艺术非遗的传承人，孙冰清思考了许多“规则”：“首先不能认为这门技艺没了我不行，作为传承人要做的事是诚心钻研艺术，最终升华到钻研自己的人生。”孙冰清表示，皮影戏之所以能够流传千百年，一定有其特殊的道理，探索这个道理的过程，如同自身修行的过程。“每当我跟别人聊皮影，谈论更多的是能量。我要让所有人感受到作为中国的年轻一代，愿意守护自己的文化，也愿意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中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如今北京皮影剧团里年龄最小的演员是2002年出生的国俊逸，他现在的年龄几乎与孙冰清进团时的岁数相仿。原本在幼儿园从事幼师工作的国俊逸，因一心想学习一门真正的手艺，便选择了皮影。孙冰清觉得能在这个岁数选择这个行业很难得，“只要他想学，我就会把自己多年的积累都交给他。这也是一种奉献，皮影戏是需要团队协作完成的艺术，即便你是大师，是世界级传承人，一个人也演不成皮影戏。更何况他所学的专业跟小孩子有关，一定比我更了解小朋友的喜好。”

孙冰清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能认识皮影，走近皮影，她也一直坚守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信念，“无论是传递自身的能量，让更多人了解皮影艺术，还是通过皮影戏让他们积极向上地生活，我都愿意做星星之火里的那一点火光。”

新京报记者 刘臻

编辑 田偲妮

校对 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