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与富察氏的爱情:偕老愿虚,不堪追忆!

发布时间:2023-03-21 11:02:36 发布人:hao168

《清史稿》关于富察氏的记载只有数百字,然而她却是乾隆心中的唯一,永远无人可以取代。“孝贤”这一谥号就直接由乾隆赐给,未经大臣拟定,实无先例。因为“孝贤”这一谥号记录着两人的美好回忆。那是乾隆十年,皇贵

《清史稿》关于富察氏的记载只有数百字,然而她却是乾隆心中的唯一,永远无人可以取代。“孝贤”这一谥号就直接由乾隆赐给,未经大臣拟定,实无先例。因为“孝贤”这一谥号记录着两人的美好回忆。

那是乾隆十年,皇贵妃高佳氏去世,乾隆赐谥号“慧贤”,在乾隆身边的富察氏听了就对乾隆说:“我他日去世想要以‘孝贤’为谥号可以吗?”。富察氏去世后,乾隆遂以“孝贤”作为她的谥号。富察氏的突然去世,对乾隆打击特别大。

乾隆在《述悲赋》中说:“切自尤兮不可追,论生平兮定于此。影与形兮离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两个人就像形与影一样不可分离,而乾隆对富察氏的悼念也持续了整整一生。

皇考命偶

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心中未来的继承人弘历虚岁已满十七。如果生活在今天,不过是高中,然而在清代,这正是皇子结婚的最佳年龄。为弘历立福晋,其实就是为大清挑选未来的皇后,雍正煞费苦心。

理所当然,新娘出身名门。她比乾隆小一岁,姓富察氏,在汉语里又被译作“傅察”“富尔察”,女真最古老的姓氏之一。有清一代,这个姓氏名臣辈出,为清王朝的建立和繁荣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至于富察氏本人,郎世宁为她所绘的油画大像存留至今。从画像上我们可以看到,她皮肤白皙,目光清澈,算不上妖艳夺目的国色天香,可称得上平正端凝的中上之姿。画像上的她神态温婉平和,毫无张扬骄矜之气,显示出良好的风度和修养。

孝贤皇后富察氏

她独一无二,仅仅是因为她是第一个。第一次永远是最美好的,它不可复制。即使富察氏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然而由于她与乾隆携手经历了人生的那么多新鲜,她也注定会成为乾隆心中的唯一,永远无人可以取代。就像小王子的那朵花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事实上她处于五千株和她一模一样的花儿之中。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他的第一朵。……更何况,富察氏绝非一个平凡的女子。她是草丛中的玫瑰,鸡群中的凤凰,她的出类拔萃一目了然。正像八字所说,“占得妻星最贤最能”,乾隆确实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幸运之人。

作为一个有深度的男人,乾隆对女人的要求当然不仅是外表,他更在乎的是内涵和性格。在门第、外表和性格这三大因素中,富察氏最为突出的就是性格。

富察氏是一位既聪明透顶,又天真烂漫;既精明过人,又大气温柔;既识大体,又重小节;既善解人意,又有原则;既含蓄婉约,又可以笑唾檀郎的女人。在乾隆忙于事业时,她以自己的精明协调管理后宫,安排照顾皇子的生活和教育,让他不致分心。在他遇到困扰情绪烦躁之际,她如同一朵解语花,迅速读懂他的内心,恰到好处的轻轻一握手,亲手递过来的一片小吃,不声不响在他颈后的一个深吻,能给他极大的安慰,让他的心境迅速走出阴郁。当他心情极佳,精力无处发泄时,她又能陪他纵情玩嬉,陪他在围场纵马奔驰,甚至偶尔也一试挽弓射箭。

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并不容易,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即使对于皇帝来说也是如此。弘历为人,既志大心雄,才华横溢,又自命不凡,不自觉地高己卑人,是一个极度挑剔的完美主义者,能被他看得上眼的人没有几个。然而对这个结发妻子,他却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克赞乾清

史书关于富察氏的生平细节记载极少。因为体例所限,《清史稿》只为她留出了数百字的位置。幸运的是,就在寥寥无几的刻板文字当中,我们依然能读出她的特别:富察氏虽然是大家闺秀,却从来不爱在自己的脸上精耕细作,也厌恶金银珠宝之类的华丽恶俗,成为皇后后仍然如此。《清史稿》说,皇后母仪天下十三载,平居恭俭,不过以通草绒花为饰,不御珠翠。

皇后非常善于体会皇帝的心情。一年秋天,在塞外行围,皇帝无意间和皇后聊起,祖宗们在关外之时,艰难创业,非常节俭,衣袖上用鹿尾绒毛缘个边就算很好的装饰了,哪像今天这些八旗子弟争相夸奢竞富,镶金戴银。皇帝顺口说了这么几句话,没想到皇后却记在心里,回京后,特意亲手做了一个用鹿尾毛缘边的放火石的小囊送给皇上,以示与皇帝相互勉励,不忘俭朴本色。皇帝十分喜爱,一直带在身边。

皇后为人大度,处事公平,办事有条有理。庞大的后宫,被她处理得安宁静谧,上上下下的宫人对她都心悦诚服。

对皇帝的生活起居,皇后更是关怀备至,事必躬亲。有一次乾隆身上长了个疖子,经医治初愈,百日之内须经常换药。富察氏特意把寝具搬到皇帝寝宫侧室,每天亲自奉茶倒水,照料皇帝换药,从无懈怠。直到皇帝完全康复,才回本宫。 (《清史稿·后妃传》)

最能体现皇后贤惠的,就数她对待皇太后的态度了。众所周知,太后出身卑贱,一开始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年纪虽长,仍然终日大说大笑,不改本色。而皇后出身名门,知书识礼,一举一动,都透出骨子里的高雅。这娘俩气质风度迥异,按理说相处起来有点难度。可是皇后从心里把婆婆当成妈妈,关心照顾无微不至。正因为太后出身低微,所以她在太后面前特别注重礼貌,遇到太后吃饭更衣,她都亲自照顾,不让别的宫女伸手。太后微有不适,她彻夜不眠,在跟前伺候。想不到大家闺秀出身的皇后能吃得了这份苦,后宫上下对此都十分佩服。因此,婆媳关系处得异常融洽,老太太一日也离不了媳妇。对于以孝为天的乾隆,这一点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登基之后,进入后宫的年轻妃子越来越多。在皇后容貌褪色的同时,她们如同一朵朵含露的花朵,竞相绽放。然而皇后却依然深深地吸引着皇帝。皇后的魅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益增加,就像一坛芬芳的酒,岁月越老,就越醇香。富察氏是他永远的大后方、大本营,永远的温柔港湾。随着岁月流逝,皇帝日渐觉得皇后的娴静、温柔、持重,不急不躁不妒,像一块贴身的玉石,时刻调适着他的政治体温。共同生活的时间越久,他们相处得越谐和,相互能读懂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知道彼此的内心需要。正是因为有她在,他才能精力充沛地处理国务,把大清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时期。

天道忌全

然而,“天道忌全”,特别完美的事物,总有特别不完美的一面相随。

传统社会中,女人幸福与否,一半决定于她有没有儿子。

有人说,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的标志,是特别想和她生一个孩子。

结婚一年又三个月后,富察氏顺利地生育了长女。虽然是女儿,皇室上下也兴奋异常,因为这证明富察氏生育能力正常。可惜的是,这个女孩只活了十四个月。

雍正八年(1730年)六月二十六日,弘历的嫡长子出生。这是一件特大喜事,连雍正皇帝都为之喜形于色,亲自为之命名为永琏。琏者,宗庙之器也。古代祭祀时盛黍稷的尊贵器皿,夏朝叫“瑚”,殷朝叫“琏”。在敏感的弘历看来,这显然暗寓承继宗庙之意。

也许是永琏这个名字带来的运气,仅仅十个月后,皇后又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儿女双全。

乾隆元年(1736年)七月初二,刚刚即位不久的皇帝迫不及待地办理了立储大事。他召集重臣,宣布仿照皇考成式,秘密建储,将皇储之名亲手密书,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斯时皇帝年纪不过二十又六,这样早就建储,显然是因为太钟爱某个儿子了。虽说是秘密建储,储君为谁,却是个公开的秘密。

一旦一个人感觉自己太幸福了,那么灭顶之灾就可能从天而降。就在初登皇位的乾隆踌躇满志,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际,乾隆三年(1738年)九月月底,九岁的嫡子永琏患上了感冒。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孰料几天之后病情转重,高烧不退,竟于十月二日死去。

儿子的去世,几乎摧垮了富察氏。她大病一场,体重骤减,几天之内,形销骨立。皇帝十分担心,天天过来探视。然而富察氏的与众不同就在此时显露出来,在皇帝面前,她从不流露内心的悲伤,反而没话找话,和皇帝聊东聊西,以减轻皇帝内心的痛苦。为了不让婆婆担心,刚刚能下床,她就一如往日,日日到婆婆处问安。体力刚刚恢复,她又担当起管理后宫的大任。

在经受七年折磨之后,上天终于再次降恩。乾隆十一年(1746年)四月,皇后在千盼万盼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名永琮。灿烂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富察氏脸上。这个孩子所得到的关心照顾,可谓无以复加。皇后几乎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他身上,日日不离。正因如此,再一次的打击才显得更深重。乾隆十二年(1747年)除夕之夜,年仅两岁的永琮又因天花而亡。

皇后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大病一场。她默默地把悲伤藏在心中,表现得异常冷静坚强。在皇子丧过后,她即一如常态,言笑如初,令皇帝惊讶不已。

形影离一

乾隆十三年(1748年),三月初三日,新雪初晴……这场令皇帝兴奋不已的新雪,却让皇后感冒了。好在从七日到十一日,从济南到德州,皇后的病情一直平稳,经受住了陆路的颠簸。坐上了船,皇帝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情观赏窗外的景色了。皇帝记得,刚出京时,德州柳树刚染了一点新绿,而今河岸已经是绿云红雨,春色纵横。不料,就在皇帝欣赏运河春色,打算作诗的时候,太监神色不安地来到皇帝身边,通报皇后身体又觉不适了。

皇帝一惊,立刻起身,来到皇后的画舫。皇后脸色苍白,浑身冰冷,见了皇帝勉强一笑,说:“你怎么又来了,我没什么大事。”一语未了,人已经昏了过去。

皇帝立足不稳,险些跌倒。十多名御医一齐被召上青雀舫。黄昏时分,皇后在皇帝的凝视中去世了。

也许是因为父亲在位恰好13年,所以乾隆登基之初,就对13这个数字抱有不祥的预期。他说:“朕御极之初,尝意至十三年时,国家必有拂意之事,非计料所及者。”(《清高宗实录》)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乾隆这个奇怪的预感竟然丝毫不差地实现了。这一年,乾隆遇到了两件“大不称心”的事,一件是金川战争进行到最困难的时候,面对小小顽敌清军骑虎难下,清朝政府面子丢尽;另一件是孝贤皇后去世。

表面上看,皇帝起居仍按常度,似乎皇后的去世没有影响大清帝国的运转。事实上,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哪个皇后之丧引起过国家这样大的变故。

在乾隆皇帝看来,要有效寄托他的哀思,唯一的方式就是为皇后办理一个风光盛大的葬礼,这样才能配得上皇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皇后的去世,对皇帝和对别人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其他人很难感同身受皇帝的悲痛。对朝中大臣们来说,皇后的丧事对他们不过意味着例行公事地完成丧礼礼仪,对各地疆臣来说,也不过是给皇帝写一封表达悲痛的奏折而已。这是国朝百余年来的定例,谁也没有料到这一事件会演变成一场全国官场的灾难。

一生的悼念

事实上,皇后刚刚去世之时,皇帝感到更多的是震惊。真正彻骨的悲痛,在以后的岁月中一次比一次猛烈地袭来。结发二十二年,他和皇后如同两棵相互依靠交织成长的大树,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成了对方的一部分。在皇后离去的半年之内,表面上,皇帝仍然在全力处理国务,然而悲悼之情像潮水一样经常突然袭上心头,悲痛的巨流频频卷起,让皇帝怎么也坐不下去,经常处理不下去任何事务。

长春宫是皇后的寝宫,皇帝命令照原样保留长春宫的所有陈设,一丝不得更动。他把皇后生前所用的东珠顶冠和东珠朝珠放在那里,每年忌辰,他都要到这里凭吊。这种做法保留了四十多年,直到乾隆六十年(1795年)要退位做太上皇了,他才下令撤掉。

乾隆三十年(1765年),皇帝第四次南巡,又一次经过山东。与前三次一样,皇帝都没有进济南城。皇帝赋诗一首,说明不进济南的原因:

四度济南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

春三月昔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

十七年前的三月,皇后在这里病倒,皇帝不愿勾起对往事的痛苦回忆,所以才匆匆而过。

这样的挽诗,皇帝做了不下百首。凡是看到皇后生前用过的物品,去到与皇后共同待过的地方,逢到节日,甚至看到南飞的大雁,都会引起他对富察氏的思念。每次皇帝谒东陵,必到裕陵为孝贤皇后酹酒,祭祀亡妻。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八十岁的老皇帝在陵前写下这样一首诗:

三秋别忽尔,一晌奠酸然。

追忆居中阃,深宜称孝贤。

平生难尽述,百岁妄希延。

夏日冬之夜,远期只廿年。

80岁的皇帝对地下的妻子说,年龄越来越大,唯一的安慰是可以早日见到你。自己不想活到一百岁,与你相会之期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年了!乾隆六十年(1795年),他仍亲往皇后陵前酹酒三爵,自称身体天下第一的老皇帝已经明显呈老态,需要别人处处搀扶着。他在坟前坐了良久,赋诗一首道:

本欲驱车过,矫情亦未安。

三杯不防酹,四岁又云寒。

松种老鳞长,云开碧宇宽。

齐年率归室,乔寿有何欢?

第二年,八十六岁的老人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陵前,望着陵前高矗入云的松树,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吉地临旋跸,种松茂入云。

暮春中浣忆,四十八年分。

在“四十八年分”句下,太上皇自注:孝贤皇后于戊辰大故,偕老愿虚,不堪追忆!

这一年,乾隆帝与孝贤皇后已分离四十八年。三年后,也就是富察氏去世五十一年后,老皇帝终于撒手人寰,完成了和富察氏地下相聚的愿望。

本文摘自《饥饿的盛世:乾隆时代的得与失》

作者:张宏杰

书名:乾隆时代的得与失

作者:张宏杰 著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品方:华章同人

出版时间:2022年8月

分类:历史、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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