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 太平洋战争初期的燃油与后勤②——石油在日美开战前后的地位与作用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1105篇原创文章，作者：阿登的苦林。

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9954字，配图14幅，阅读需要18分钟，2023年9月30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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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编译自外文杂志，原作者是一名美国空军中校。编译本文并不表示赞同原作者的观点或证实文章内容，仅供读者参考。配图有增补。

接上期

石油、珍珠港与美国海军

“使舰队与基地绑定在一起的因素中，燃油的问题比其他任何因素都更重要。”

——赫斯本德·金梅尔海军上将对珍珠港袭击事件联合调查委员会的证词

与日本海军一样，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也面临着燃油供应的问题。在太平洋地区，美国海军唯一的主要基地位于夏威夷，其所有主力舰队的后勤、维修和仓库也都设在位于珍珠港的海军基地。美国海军此时还面临着严重的油船短缺问题，这限制了舰队的作战半径。日军对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优势和后勤需要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不过，虽然美军太平洋舰队在后勤方面存在已知的诸多短板，但日军仍然选择只攻击军事战斗舰艇，例如战列舰。这种作战策略最终将反过来给日军造成极大的困扰。

日本方面关于美国海军和珍珠港的情报

日本人开展了广泛的情报搜集活动，这让它们了解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战斗力、弱点、兵力组成，以及支援舰队作战所需的基地和设施。任何一点细微的情报都会引起日本人的重视，因为获取关于美军太平洋舰队的详细情报是夏威夷空袭行动取得成功的关键。美国珍珠港袭击事件联合调查委员会的调查表明：

“战后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表明，他们有条不紊的观察和间谍活动使他们对与夏威夷防御和太平洋舰队活动有关的一切情况都有充分的了解。在我们这个开放的民主社会中，日本间谍可以自由地观察舰队活动，使用高性能设备拍照，并搜集几乎所有需要的情报……几乎都没必要使用高性能的双筒望远镜，但通过它们可以看到独特的细节——即使对舰队中的任何一位军官来说，这些细节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图16.日本海军情报部美国科少尉参谋吉川猛夫，潜伏珍珠港时掩护身份为驻檀香山日本总领事馆书记员森村正

日本海军派往珍珠港的一位重要情报军官是吉川猛夫少尉。从1941年春季开始，他负责在夏威夷地区的情报搜集工作。在此前的七年间，吉川猛夫一直在研究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日常活动与作战。他后来回忆说：

“在那段时期，我阅读了大量材料，从晦涩的美国报纸到致力于我感兴趣的军事和科学杂志……我研究了简氏的《战舰》和《飞机》……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美国海军研究所的院刊和其他美国书籍及杂志……除了关于美国海军及其基地的大量看似无害的情报外，我还获得了日本驻外国港口的谍报机构，特别是新加坡和马尼拉等地的定期报告……”

“无论如何，到1940年时，我都是海军军令部公认的‘美国通’——那时，我就知道美国每一种军舰和飞机的类型、名称、舷号、配置和技术特征；我也知道很多有关美军在马尼拉、关岛和珍珠港的海军基地的一般情报。”

应该注意的是，日本间谍在美国西海岸搜集的舰船情报还包括商业运输信息，尤其是燃油运输方面的情报。美国监听人员截获的日本外交电报显示，1941年中期，日本特工在洛杉矶市郊开展活动后报告，五艘载有40万桶高辛烷值汽油的油轮启程前往俄国远东港口符拉迪沃斯托克。

图17.二战时期美国根据《租借法案》对外提供援助的航线，左上方即为援苏北太平洋航线

日本间谍的上述情报活动导致了一本大部头情报专著的诞生，即《夏威夷地区美国舰队的习惯、实力和防御》。此外，日本人还绘制了珍珠港的详细地图，标注了书中给出的所有信息，包括加油站点的位置。由此，山本大将和日本海军掌握了以珍珠港内的美军太平洋舰队为目标发动空袭所需的情报。夏威夷空袭行动的目的是打掉美军太平洋舰队这一威胁，问题在于，山本是否会利用这些情报去打在美军最脆弱的一点上，从而实现这一目标。

珍珠港袭击的主要目标是舰艇

1941年12月7日清晨，珍珠港内停泊有美军太平洋舰队的86艘舰艇。当天的空袭结束时，共有9艘军舰被击毁或沉没，另有10艘在空袭中被重创。

美军太平洋舰队中，最重要的空袭目标是航空母舰。情报显示，当天早上珍珠港内没有航空母舰，因此位于福特岛东侧的“战列舰大街”成了突袭的主要目标。352架日军飞机的空袭从夏威夷时间上午7点55分开始，到大约中午10点整为止。

到空袭结束时，日军已经重创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共有8艘战列舰、3艘轻巡洋舰、3艘驱逐舰和4艘辅助舰艇被击沉或击伤，瓦胡岛上的陆军和海军航空兵部队也蒙受了惨重损失，美军伤亡近3600人；相比之下，日军只损失了29架飞机和5艘袖珍潜艇。突然性是夏威夷空袭行动成功的关键，这一点已经毫无疑义地突显了出来。

图18.空袭珍珠港时的日机航线图，左为第一攻击波

珍珠港突袭行动是一场可怕和毁灭性的灾难，但并未对美军太平洋舰队构成致命打击。的确，在12月7日遭到攻击的8艘战列舰全部沉没或受损，但许多因素抵消了日军攻击的总体效果。可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们会注意到，由于突袭行动是发生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内陆港口，所以大多数水兵很容易获救。

另一个因素是当天早上停在“战列舰大街”上的那些军舰的真实情况。托马斯·霍恩教授最清楚地说明了这一情况：

“美军的战列舰都是些老旧型号，有几艘甚至是超龄服役的，大多数战列舰都是笨重的低速战列舰。从实际意义上说，珍珠港里的战列舰都不是一线战列舰，所有这些战列舰都有公认的缺陷。”

这些老式战列舰的航速比美军航空母舰慢了10节左右。对太平洋舰队的军官们而言，这一细节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当威廉·哈尔西将军被问及他是否要在前往威克岛运送飞机的途中与任何一艘战列舰同行时，他反驳说：

“该死的，我才不要呢！如果我必须跑路的话，我可不想让任何累赘拖我的后腿！”

图19.正遭受攻击的“战列舰大街”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由于珍珠港的水深较浅，平均深度只有40英尺，因此除两艘战列舰外，其他所有的战列舰最终都被打捞修复。日军也完全了解珍珠港的深度以及某些受损舰艇将被打捞修复的事实，但他们认为，美军打捞修复活动所需的时间将比日本海军完成在南洋地区攻略作战所需的时间长得多。

突袭行动结束返回“赤城”号航空母舰后，珍珠港空袭部队的日军飞行总队长渊田美津雄中佐口头向南云忠一海军中将汇报了空袭结果：

“肯定击沉了四艘战列舰。其中，一艘发生了大爆炸，一艘倾覆，另两艘虽然没有倾覆，但已经沉入海底。”

渊田注意到，这让南云中将“眼睛一闪，显出满意的样子”，“这么说，取得了预期战果啰！”接下来的讨论就集中在对机场和航空基地造成的破坏程度上，渊田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攻击机场的战果还很难准确判断。看上去，象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但是，因为一片浓烟大火，看不清楚。作战中，上空没有一架敌机。希凯姆、福特岛和惠列尔三个机场，也没有看到飞机开动。总起来看，大体上是干掉了，不过比较稳妥的看法是，可能还有相当数量的飞机保存下来了。”

对南云而言，他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他的担忧转向了不在港内的美军航母及这些航母对日军机动部队的威胁。珍珠港空袭计划中没有规定要在夏威夷海域停留，以搜寻发动空袭时不在目标区域的美军舰艇。最初反对夏威夷空袭行动的南云中将准备撤退，他的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也持相同观点。草鹿向南云建议，应该将舰队撤回日本，南云立即表示同意，于是对珍珠港的新一轮空袭被取消——这轮空袭本应该集中打击船坞、储油罐和剩余的舰艇。

图20.珍珠港被炸毁的美军飞机残骸，依稀可以辨认出一架P-40战斗机和一架“卡特琳娜”水上飞机

幸存的干船坞、维修站和储油区

南云没有意识到，他没有通过攻击基地和加油设施来完成对珍珠港的彻底破坏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所秉持的传统海军战略观点使他错失了这个终其一生也再难获得的机会：日本海军再也无法对美军舰队造成如此致命的打击。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最初的空袭中，日军错过了攻击干船坞的机会。从西边向福特岛飞来的鱼雷机开始时曾在“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上空盘旋。一俟飞越该岛，日军飞行员就看到这艘军舰停放在1号干船坞里。发现这一情况后，日军鱼雷机便将攻击重点转向轻巡洋舰“海伦娜”号和驱逐舰“奥加拉”号。实际上，攻击干船坞本可以让日军获得更大的战果：在维修或更换干船坞的闸门前，对干船坞闸门的雷击会使这些必不可少的维修设施无法使用。美军完全有理由担心日机会折返回来并这样做。

图21.入坞修理的“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在空袭中被命中两颗炸弹受损

如下图所示，打捞维修作业几乎是遇袭同时立即启动并开始进行的。当然了，美国海军的船坞、基地支持和维修设施从未成为日军明令攻击的目标。唯一一枚落在这些关键设施附近的炸弹是瞄准停放在这些设施中或附近的舰艇的。如果南云发起第三波空袭，他本可以炸平美国海军船坞内的支援设施，从而破坏美国海军的工业维修能力，并挫败美军抢救舰艇的活动。这种疏忽会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再次精准地“回报”到南云身上。

图22.珍珠港干船坞鸟瞰图，摄于1941年12月10日，注意干船坞出口附近的简易防鱼雷网。“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和侧倾的“卡辛”号驱逐舰、“唐斯”号驱逐舰位于下方的1号干船坞内，“海伦娜”号轻巡洋舰占据了位于中间的船坞，“肖”号驱逐舰和沉没的YFD-2浮船坞位于照片上部。右下角可见众多辅助建筑物和基地设施，左下角可见数个储油罐。另外注意港口水面上的黑色油迹

在珊瑚海海战中受伤的美军“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就利用1号干船坞进行了修复。在这场可谓奇迹般的抢修中，“约克城”号进行了必要的临时维修，并在72小时之内重返大洋，参加了关键的中途岛海战。在这场海战中，“约克城”号的舰载机对于将南云麾下的所有四艘航空母舰悉数送入海底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在日军空袭珍珠港的行动中，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完全无视对储油罐的攻击。要知道，美军太平洋舰队的全部燃油都贮存在珍珠港海军基地东侧的陆上储油罐中。从航拍照片可以看出，这些储油罐用肉眼是完全可以看见的，因此可谓是完美的攻击目标。这些储油罐特别容易受到来自空中的攻击，哪怕只有几枚炸弹落入其中，也会引发大火。

图23.珍珠港的美军储油罐俯瞰照片

为什么这些关键的目标没有受到攻击？如果将其摧毁，就能从本质上使美国海军因为缺油而无法出现在中太平洋。日军难道不知道这些储油罐在哪里吗？根据戈登·普兰奇在其著作《珍珠港：历史的判决》中的说法：

“日本人对那些储油罐一无所知。他们未能轰炸美军舰队的石油供应，这反映出他们全神贯注于战术而非后勤目标……南云的任务是消灭金梅尔的舰艇和瓦胡岛上的空中力量。如果山本和他的幕僚选择了错误的目标，或是选择的目标过于‘多样化’，那么错误就会落在他们肩上……”

珍珠港是当时该地区唯一的“加油站”

在夏威夷地区，珍珠港是唯一运行中的舰船加油、补给和维修点。作为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杂货铺”，珍珠港的职责之一就是贮存和配给燃油。为此，美国海军在空袭前刚刚完成了对珍珠港内储油罐的补给，使其总容量达到了450万桶。倘若损失大量燃油，将有效地将美军太平洋舰队赶回西海岸，并有效地使太平洋舰队麾下几乎所有的舰艇都失去战斗力，而不仅仅是19艘。日军知道石油对作战舰队的重要性，毕竟他们刚刚发动的战争就是为了获取安全的石油来源。那么，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到美军舰队要在广袤的太平洋上开展战斗行动，也需要安全的石油来源？

图24.珍珠港的美军储油罐群

源田实后来写道，攻击储油罐的问题只有在空袭取得了惊人的成功之后才显现。“这是得寸进尺的典型例子”，他坚持认为，空袭计划的目的是消灭美国军舰，以免它们干扰日军在东南亚的行动。攻击储油罐并没有列入日军最初的设想。

正如没有人可以指责源田实缺乏想象力或远见一样，这种不合时宜的呆板现象可能仅仅是由于日军未能理解后勤的重要性所致。显然，对日本海军的大多数计划制订者而言，对后勤这一现代战争中极端必要却不太显眼的领域抱有同样的短视。同样是在普兰奇的那本著作中，他写道：

“夏威夷群岛不出产石油，每滴油都必须从美国本土运来。摧毁太平洋舰队的燃油储备以及存放它们的储油罐，将使驻珍珠港的每艘舰艇都无法动弹，而不仅仅是12月7日被摧毁的那几艘船……我们在那里存放了450万桶燃油，所有这些燃油都很容易受到12.7毫米口径子弹的伤害。”

在太平洋战区，其他地区盟军的燃油供应状况极为恶劣。日军迅速占领了威克岛和关岛的基地，以保障它们对东南亚军事行动的侧翼，这也使菲律宾在地理上与外界隔绝了起来，并使驻扎在那里的美国海军基地无法继续立足。对太平洋地区其他四个港口的检查突出表明了这一问题：1941年1月，布里斯班有12000吨燃油，悉尼和墨尔本都有8000吨燃油，而莫尔兹比港则一滴油都没有。至于其他的基地，则由于靠近日本的航空基地和日军即将发动入侵而无法指望由其提供燃油。日军占领荷属东印度群岛和缅甸的油田之后，便断绝了美洲与中东之间广阔太平洋地区的所有潜在石油供应。

图25.彩色照片，珍珠港的美军储油罐近距离特写

对同盟国而言，地理距离的遥远几乎成了一个和日军同样强大的敌人。珍珠港的燃油供应对于美国海军将战争施加到日本海军头上至关重要。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的话最能概括这种情况：

“如果日本人摧毁了燃油，那将使战争再延长两年。”

美军缺少油船

有趣的是，在12月7日的空袭中，只有一艘停泊在“战舰列大街”上的船毫发无伤。然而，如果日军击沉或重创这艘船的话，那么其对美军太平洋舰队的影响将几乎与击沉航空母舰一样大。这艘船就是舰队油轮“尼奥肖”号。

图26.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油轮“尼奥肖”号

在日军空袭珍珠港前后的那段时间里，对美国海军的计划人员而言，缺少像“尼奥肖”号这样的舰队加油船是令他们颇为忧虑的事情之一。油船的匮乏是美国海军的一个主要弱点。日本海军已经意识到，没有海上加油船的支援，就不可能进行诸如空袭珍珠港一类的突袭作战，因此按说日军应该会把这类对海军而言至关重要的船只作为目标。

从1925年到1940年，美国海军大多数水面战斗舰艇的数量几乎翻了一番，但辅助舰艇的数量却没有出现如此明显的变化。尽管舰队油船的数量也有所增加，但它们都忙于在各个基地之间运送油料。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停泊有2艘油船，在海上有3艘油船，在西海岸有6艘油船；在这些油船中，只有4艘能够开展海上加油作业。油船的短缺有力地限制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活动半径，这也是12月7日当天有如此多的舰艇停泊在珍珠港的一大关键原因：除非开始消耗珍珠港的燃油储备，否则金梅尔连将不到一半的舰队留在海上都做不到——他有限的油船数量远远供不应求。

图27.珍珠港内的潜艇基地和邻近的油库，摄于1941年10月13日。照片是位于珍珠港海军基地东侧的“上油库”，“下油库”位于希凯姆机场和海军基地之间。注意美军所做的伪装：前景中的两个储油罐被涂成了地形地貌特征的样子，最靠近潜艇基地的一个储油罐则被涂成了建筑物的样子

由于缺乏油船，美军太平洋舰队甚至无法发起其主要的战争计划。太平洋舰队油船的总容量为76万桶燃油，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后的前9天，太平洋舰队已经消耗了这一最大值中的75万桶。因此，太平洋舰队就牢牢地与珍珠港的燃油供应捆绑在了一起。如果日军在12月7日攻击了珍珠港内的油库和油船，那么将迫使美军太平洋舰队回撤到西海岸。

如果美军太平洋舰队被迫返回西海岸，那么其在未来的战事中对付日军时是否还会那样“高效”？如果简单用“是”和“否”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么答案是“否”，特别是在日军开始将油船作为打击目标的情况下。

举个例子，1937年7月，“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受命从加利福尼亚启程，前往南太平洋协助搜寻失踪的女飞行员阿米莉亚·埃尔哈特。为此，“列克星敦”号首先需要在西海岸为其油舱加满油；然后，该舰以大约30节的速度高速航行到夏威夷群岛，在夏威夷，“列克星敦”号必须再从停泊在毛伊岛拉海纳大道附近的舰队油船“拉马波”号那里补充燃油。

最终的结果是，“列克星敦”号直到离开西海岸11天后，才到达豪兰岛附近的搜索海域；而且如果没有“拉马波”号的支援，“列克星敦”号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图28.“拉马波”号舰队油船

从美国西海岸出动的舰船将在进入太平洋航路的过程中增加2000海里航程，这只是为了抵达夏威夷。很明显，如果没有油轮的支援，而且珍珠港里的储油库也不复存在，那么这些舰船在完成任务后还要回到西海岸，即航程数字还要增加2000海里。

然而，太平洋舰队的巡航范围根本无法满足这一需求：“约克城”级航空母舰的最大航程是12000海里/15节，而老式航母的续航力甚至更低；与航空母舰相比，老式战列舰的续航能力更差，速度也更慢，它们以10节的速度航行时，平均航程为8000海里；巡洋舰的情况比航空母舰好一点，它们以平均15节的速度航行时可行驶14000~14500海里；至于驱逐舰，根据舰级的不同，可以在15节的速度下航行6000~9000多海里。虽然单单从航空母舰和巡洋舰的续航力来看，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但还有其他因素需要考虑。

首先，在采取反潜规避措施时，航程至少要减少15%。此外，如果时间和环境允许，一位谨慎的指挥官可能会想完全避开某片可疑的潜艇活动海域，这也会降低总的续航力。还有一个因素是航速：更高的速度意味着更多的燃油消耗。特混舰队的行动需要进行大量高速逆风航行来放飞和回收飞机、执行搜索任务、进行反潜巡逻等。从前面“列克星敦”号的例子中可以看出，这个过程会消耗大量燃油。

图29.摄于1942年2月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照片是从刚刚从甲板上起飞的一架TBD鱼雷机上拍摄的，可见甲板上正准备起飞的其他飞机，稍远处的伴航船只就是由美国航务委员会资助建造的舰队油轮“瓜达卢普”号。注意，这张照片对安装在“约克城”号前桅上的CXAM雷达天线进行了修饰，以防泄密

这一切都可以归结为燃油供应和有无足够的油轮来运输这种宝贵物资的问题。金梅尔在作证时总结了这一基本事实：

“一艘全速航行的驱逐舰在30~40小时内就会耗尽其燃油，中速航行的驱逐舰会在4~6天内耗尽其燃油。战争经验证明，有必要每隔3天为驱逐舰加一次油，每隔5天为重型舰艇加一次油，以保持舰艇的战斗力。要使整支舰队长期待在海上，就不是需要11艘油轮的问题了，而是需要大约75艘，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油轮需要具备在航行中为舰艇加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