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婉：拒绝父亲孙中山送嫁妆，不愿见他最后一面，保留他照片54年

1925年3月12日，北京东城区铁狮子胡同5号孙中山的住处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上午9时，孙中山弥留之际，仍在说着“和平”、“奋斗”等话。

孙中山

临近中午时分，垂危的孙中山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他努力睁着眼睛看那一屋子面色凝重的人。

这时，宋庆龄、孙科夫妇、汪精卫、戴季陶、李烈钧、于右任、女婿戴恩赛等人都在床边陪护，就是没见到他的小女儿。

孙中山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逡巡一周，没有找到那张他念念不忘的脸。

于是他艰难地探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一直张着，似乎在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而后溘然长逝。

巨星陨落，云凄海咽，天地同悲。在场诸人无不落泪，中国人民无不悲痛欲绝。

作为国父，孙中山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仍然期盼国富民强；作为父亲，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念却是他挚爱的女儿。

孙中山、孙娫、孙婉

是的，孙中山临终前仍念念不忘这个“婉儿”其实是他的小女儿。

孙婉，1896年11月12日出生于美国檀香山，是孙中山与原配夫人卢慕贞所生，也是孙中山最小的女儿。

孙婉与孙中山是同月同日出生的。但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孙中山因为革命奔走而被囚禁在清政府驻英国伦敦公馆。

孙婉的整个童年时光一直跟着母亲住在伯父孙眉家里，12岁之前只见过孙中山两次，对父亲孙中山很陌生。

孙眉

当时孙中山为革命奔走，时常被政府通缉，这都让孙婉和自己的父亲越来越疏离。

孙婉16岁时，袁世凯窃取了革命的果实，孙中山被迫辞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一职。

袁世凯为了笼络人心，安抚孙中山的旧部，送孙中山的长子赴美留学。

孙科出国留学也没忘记带上自己的妹妹出去开开眼界，他给妹妹孙婉争取到了加州国立大学的入学资格，兄妹一起赴美。

最疼爱的儿女都在美国学习知识，等待回国报效国家，老父亲孙中山虽然很欣慰，但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全，尤其对孙婉放心不下。

于是孙中山让革命同志黄兴安排人照顾孙婉在美国的人身安全和起居。黄兴左思右想，觉得王伯秋最合适。

王伯秋1884年生,祖籍湖南湘乡。

王伯秋

作为家中长子,王伯秋英年早婚，15岁时按父母之命与父亲官场同僚的女儿李澄湘结婚,生有一子一女，后儿子夭折。

那时的他知道不自己会遇到一个叫孙婉的女孩，也无法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好懵懂成婚。

婚后赴日本留学，在这期间,加入同盟会,并与孙中山、宋教仁 、黄兴等人相识,并深得孙中山的器重和赏识。

黄兴、宋教仁

巧的是，王伯秋从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后,也正在美国哈佛大学继续深造政治学。

孙婉

孙中山以为，王伯秋为人忠厚，做事细致，又是有妇之夫，让他照顾孙婉是最妥帖的安排。

于是孙中山和黄兴就一拍即合，决定让王伯秋代为照顾孙婉。

18岁的孙婉对西方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接受了新的西方思潮。由于缺少父亲的陪伴，孙婉对比自己年长的王伯秋很有好感。

王伯秋很贴心，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他都会安静地等孙婉下课，撑一把伞为她遮风挡雨。

王伯秋的细心呵护让孙婉很有安全感，久而久之，她就爱上了他。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受孙中山所托，王伯秋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

春天的花红柳绿和草长莺飞都让人留恋，空气中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而这正青春的两个人儿也正共沐爱河。

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的黄兴在给孙中山的信中说，“令爱似乎是恋爱了。”

王伯秋

孙中山故作洒脱，急于想知道俘获自己女儿芳心的人是谁，丝毫没意识到父女关系会因为这个人产生裂痕。

于是当黄兴告诉孙中山，他的乘龙快婿就是王伯秋之后，孙中山立即拍电报给黄兴表明自己反对的立场。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王伯秋此人家中早有妻室，如今又纠缠自己的女儿，明显心思不正。

而王伯秋那边正是享受老婆在家操持家务的自由，又享受情人在侧的温柔。

他不想离婚，想坐享齐人之福，即使他的情人是“民国公主”——孙婉。

虽然王伯秋渣得明明白白，但是孙婉却陷入了爱情的漩涡里。

十八岁的她对婚姻还是懵懵懂懂的，但是她知道父亲向来主张一夫一妻制，叛逆的她也许只是因为父亲反对，而她就越是要做给父亲看。

所以，孙婉还是答应了王伯秋，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心甘情愿当王伯秋的妾室。

孙婉因为王伯秋和孙中山反目，黄兴作为王伯秋的推荐人，心里有愧。

他不止一次找到孙婉，阐明孙中山一贯的提高女性地位的主张，希望她保持理智和清醒，不能成为别人的妾室，男人的附庸。

但是孙婉毫不退让，她一直对父亲未能给她陪伴耿耿于怀，而且，她认为女性应该追求自由的婚姻，而不应该屈从于父权。

坚决抵制一夫多妻的孙中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当二房的事实，当即拍电报要求孙婉退婚回国。

对于父亲有勇气去革一个国家的命却无法革旧式婚姻的命的做法，孙婉表示很难接受。

在孙婉的印象里，是伟大的，但也是陌生的，她不愿意自己的婚事受到一个陌生的父亲的干涉。

1914年，孙婉不顾孙中山的反对，与王伯秋成婚，结婚也很赶时髦，身边除了一纸婚书之外，连个证婚人也没有。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孙中山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命令王伯秋必须离婚，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认王伯秋这个女婿。

但是就算是孙中山下了最后通牒，王伯秋仍然置若罔闻，抱得美人归的他依然不离婚。

王伯秋在长乐县

他相信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认为凭自己的努力可以重拾国父的信任。

他并没有盲目自信，王伯秋确实有几把刷子，几年之间就把长乐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但王伯秋还是不愿意和李澄湘离婚。孙中山想，既然你不与李澄湘离婚，那就必须与孙婉离婚。

王伯秋对原配也不是说多么情深似海，只不过家中老母思想过于封建，对于孙中山革命志士，总是带着有色眼光，觉得他们是作乱谋反之人。

因此对于这门婚事，王母是坚决不同意，王伯秋无奈，在母亲和孙婉之间，他决定放弃孙婉。于是，王伯秋带着女儿王蕙和儿子王弘之离开了孙婉。

王伯秋

爱情和婚姻因为父亲的干涉而走向终结，孙婉对父亲孙中山的成见更深了。

孙娫、孙科、孙婉

因为爱情与婚姻受挫，孙婉决定回到澳门侍奉母亲卢慕贞。在哥哥孙科的牵线搭桥下，孙婉在澳门认识了她的第二任丈夫戴恩赛。

两人进展地很快，很快就谈婚论嫁。

1921年，已经不复年少冲动的孙婉在澳门与高富帅戴恩赛喜结连理。

戴恩赛也是广东人，而且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后来又赴美留学，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国际法。

1918年，戴恩赛返国，在官场如鱼得水。

戴恩赛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重点是真的很爱孙婉。

孙婉、戴恩赛

婚前，卢慕贞曾向女婿提出了一些特别要求：

一是婚礼要在澳门孙公馆举办；

二是指定孙科担任他们的主婚人；

三是女婿结婚后一定要长居澳门。

对于卢慕贞提出的要求，戴恩赛都一一做到，因为他确实非常爱孙婉，只要孙婉开心，他都能接受。

反观王伯秋，口口声声说爱孙婉，却不肯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谁是真爱，一目了然。

1921 年 3 月 19 日，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孙婉穿着一袭白色婚纱，挽着她的新郎，开启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孙婉、戴恩赛

结婚当日，红烛高烧、宾客盈门，却未见新娘父亲孙中山的影子。

原来，孙婉虽然请了哥哥孙科作为证婚人，但对父亲仍心存芥蒂，她并未告知父亲自己的婚期。

孙婉、孙科

孙中山得知消息后，非常感慨，为未能亲眼见证小女儿的幸福瞬间而遗憾不已，自己虽然是国父，无愧于国家，但对女儿却亏欠太多。

他想做点什么进行补偿，但是他又害怕他最疼爱的婉儿会拒绝自己。

思来想去，只好让夫人宋庆龄给孙婉写信表示祝福，还随信附了4000元作为嫁妆。

果不其然，孙婉对这4000元“嫁妆”嗤之以鼻，只因为是父亲寄过来的，她碰都不愿意碰，更不用说别的了。

她直接将这笔钱转给了卢夫人，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花父亲一分钱。

就是因为王伯秋，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

而王伯秋在得知孙婉再嫁之后，给她拍了一封电报以示祝福。孙婉还以为前夫会大骂自己。

她也真想让他痛骂自己一顿，恨，是爱的附属品，但远比爱来得坚决，既然不爱了，那自然可以云淡风轻地祝福，但孙婉居然看不透。

不仅如此，孙婉还因为这样一个男人，与自己的父亲结怨。孙婉与父亲的恩怨，浓得似乎化都化不开了。

可是，虽然孙婉一再责怪孙中山，但是嫁给戴恩赛，她确实得到了真正的幸福。

孙婉、戴恩赛一家

孙婉与戴恩赛结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开始了幸福的蜜月生活，它弥补了孙婉曾在感情上遭受的难以愈合的创伤。

结婚后，他们还开着车去广州等地度蜜月，开始了他们浪漫和温馨的生活，并很快有了爱情的结晶。

对于孙中山而言，虽然孙婉一直不肯原谅自己，但是“哪有亲爹不爱儿？”

1925年2月孙中山病危，国事繁忙，危在旦夕的他还不忘吩咐宋庆龄留一张自己的照片给孙婉作为纪念。

作为国父，他忧心国事，但是在他身前却未能看到国富民强；他挂念女儿，但是他的女儿却对他避而不见。

到了最后，他心心念念的人还是没有来，他遗憾地闭上了双眼。孙中山遗憾的不仅是未能亲眼看见盛世，也许还有对女儿深深的愧疚吧！

虽然孙婉避而不见，但她的丈夫戴恩赛却陪伴着岳父直到最后一刻。

戴恩赛在孙中山的床前，常会听他牵挂自己的女儿。

深受感动的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多次不厌其烦地向自己的妻子提及岳父是如何地爱她。

身为一个父亲，生命的最后一息，最放心不下，最挂念的还是他的小女儿。

孙婉

孙中山不知道的是，他留给孙婉的那张照片，她一直珍藏54年直到去世。虽然孙婉最终没有见孙中山，但是她的内心其实已经原谅了父亲。

2010 年 11月，孙婉的干女儿、美籍华人司徒倩将这张照片交还给中国政府，这是孙婉迟来的原谅。

孙中山去世之后，孙婉，逐渐了解了父亲“他是为国忙为民忙，并非是为名忙为利忙，国之重，比我一人之轻，家国不可两全，余深感之。”

1929 年2 月，戴恩赛被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任命为国民政府驻巴西公使，孙婉准备随丈夫一道赴巴西就任。

孙婉、戴恩赛

1955年，戴恩赛去世后，孙婉隐居澳门。

1968 年，远在台湾的蒋介石还派人专程到澳门接孙婉到台湾安享晚年，但是依然心明眼亮的孙婉明确拒绝了他。

1979 年 6 月 10 日孙婉在澳门病逝，享年 83 岁。死后与丈夫戴恩赛合葬。

忠孝难以两全，孙中山的一生是为革命、为国家、为民族鞠躬尽瘁的一生，是伟大的一生。

孙中山

但是即使虽然身为国父，孙中山还是人，而不是神，他忧心国家，就难以兼顾他的小家，必然就忽视了对子女的陪伴。

在家庭、亲情和国家、民族之间，孙中山选择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样的取舍虽然成就了一个崭新的国家，却苦了为了他守候的亲人。

孙中山的伟大令人仰望，但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也是事实。为人父母，就必须对子女负责。

只可惜家国难两全，这也成为了他离世的一个遗憾。

孙中山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