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海子大捷，抗蒙名将马芳教科书级别的奔袭战

《明朝果然很有料》-184

【咸宁海子大捷】

“隆庆开海”以后，第二招是封贡。

封贡说穿了就是做生意。从明初起，蒙古扰边两百多年，或大或小，不曾消停。但要说其中没有和平也是不对的，从永乐时期开始，明朝就和大大小小蒙古部落展开了马市交易，延续多年。

成化年间，蒙古部落进入河套，自此双方的朝贡贸易中断30余年。到嘉靖十一年，达延汗孙子博迪汗要求结束敌对状态重新通贡。但是在弘治年间，达延汗也是用这个借口骗得了朝廷信任，又把势力扩展回了河套地区。

对于博迪汗的这个说法，朝廷并不认可，说你们狡诈多变，我们不信。

回到蒙古这边，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们的游牧经济其实是很苦的一种经济形式，远没有农耕富足。极度靠天吃饭不说，还非常缺乏各种农产品和手工业品，这些中原寻常的商品，在草原需求很旺盛。

这些东西大明都有，你想要，可以给。怎么给，有讲究。

讲到这个还要提到广袤的长城和边墙，大家一般以为这些设施 只起军事作用。其实不然，不管是长城还是边墙，都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贸易战。

在讲王越、余子俊的时候提到过，战争时期，长城无法抵挡大军强拆。那么在非战争时期呢？

长城起到的作用更大。

我们古代有过两次大规模修缮长城，第一次是秦朝，第二次是明朝。我们今天看到的长城，也被称为明长城，大都是明朝时期重新修筑的。

大明立国后，经过岁月和战火摧残，古长城早已残破，皇帝们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修缮长城。根据边防形势发展，后来又加进了边墙，形成九边防御体系。

防御不止防军队，还防商人。

边境商人们眼里是没有国界的，哪里有利润，他们就出现在哪里。中原寻常的茶、酒、糖、布匹、陶瓷，到了草原都是紧俏商品；草原的盐、皮草、药材，在蒙古人眼里没啥稀罕，到了中原就身价百倍。

丰厚的价差吸引商人来到边界自发交易，在数千公里的边界线上，逐渐形成一张无形的贸易网络。

等政府大规模修缮长城后，这种方式就行不通了。长城无法抵挡大军强拆，要挡住人单力孤的商人们那是绰绰有余——既拆不动，也翻不过。

长城的目的达到了，两边商人无法自由进出贸易，只能在政府规定的马市上进行交易。

边墙的作用，与长城类似。在长达数千公里的范围内，明朝按自己的设想，用这种方式构建起明蒙经济生态，把所有的贸易网络收缩到几个马市，来垄断贸易通道。

用今天的话说，这叫贸易封锁和经济制裁。

即利用游牧经济有着先天性的缺陷，通过经济手段，迫使游牧民族则通过朝贡的方式，对中原王朝表示名义上的政治臣服，换取官方“赏赐”和经济利益，来保证北方边境的安全。

效果如何呢？可以说相当有效。

举也先的例子，当初土木之变后，明朝决定扶持脱脱不花，向他开放朝贡和马市，把也先排除在外。不可一世的也先顿时慌了，只得认怂称臣，换来相同的待遇。

从永乐到弘治，明朝与蒙古关系时好时坏，朝贡断断续续，马市基本还在维持。双方就在这种边打架边做生意的奇怪局面中相处了上百年。

成化晚期达延汗崛起，弘治初期蒙古再次占据河套，双方关系开始恶化。弘治十二年起，明朝与蒙古诸部之间的朝贡互市基本断绝，进入了一段以相互攻战为主流的历史时期。

嘉靖时期，俺答汗频繁扰边，目的还是要求封贡。但是你都跑到北京城下来搞抢劫了，朝廷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不计后果的军事行动，反而加剧了双方争端，使得原本已极为恶劣的明蒙关系雪上加霜。

庚戌之变后嘉靖怒气冲天，下达了“复言开马市者论死”的严厉旨意，从此直到他驾崩，再也没人敢提“封贡”这两个字。

一个想要，一个不给，嘉靖年间的北方始终是多事之秋，两个邻居保持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优良传统。

嘉靖崩了，朱载坖上了，俺答还是没有消停。隆庆元年正月到四月，俺答连续对蓟镇、宣府、大同、固原诸重镇发动了七次侵扰，明军严防死守，迫使蒙古无功而返。

俺答与朱厚熜是同龄人，都是生于正德二年，隆庆元年他老人家也已经60了，终究不复当年之勇。受挫以后，俺答想到了用计。他叫来长子辛爱，吩咐你带五万骑兵佯攻蔚州，我带精锐乘虚闪击宣府抢一把就走，不愁明军不中计。

计策很好，可惜在隆庆元年，宣府总兵依旧是马太师。

辛爱依计行事，俺答带兵奔袭而来，看到的是宣府重镇已经严阵以待，马芳更命砍伐周边树木在城墙周边环列成栅栏，组成一道遏制蒙古骑兵突击的防线。

俺答长叹一声，只得率军北撤。马芳不依不饶率军尾随追杀二百里，砍了不少腿脚慢的蒙古人脑袋。

俺答怒了，这家伙欺我太甚！全军回师，我要与马芳分个高下！

马芳正在吃饭，听到俺答来袭，马太师把碗一摔，对众将大呼，不要吃了，跟我从敌人口中夺食去！

两军在内蒙古鞍子山大战一场，结局没有丝毫意外，俺答再次被击溃，讨了老大一个没趣。

战后，马芳命人烹制美食，与此战中阵亡将士的尸骨一起下葬。时任宣大总督的陈其学闻之感叹道：“爱兵如此，方有虎师也。”

宣府遇挫后，俺答改变方向转向大同，陈其学判断失误，命大同总兵赵苛将重兵屯守在紫荆关，虽一度击退敌军，却反被俺答避实击虚，绕开紫荆关攻入怀仁、山阴等地区。

陈其学盛怒之下，命宣府总兵马芳与大同总兵赵苛换防。俺答却贼得很，马芳到了宣府，他就绕回宣府攻击威远；等马芳率军驰援，俺答又跑回了大同。

以往只要蒙古人玩这手，明军是很被动的。可惜他们的对手是马芳，最善于玩骑兵的马芳，车马炮中的马——马芳。

隆庆四年四月，马芳探知俺答将主力屯于咸宁海子。经年累月的骚扰，马芳实在是跑累了。这次，他打算好好给俺答一个教训。

马芳召集部下发表演讲：我不管你们怕不怕，现在，他们又来了！我们没得选！一旦后退，你们的亲人就会沦为奴隶！只有重创敌人，才能换来安宁！

这次出战，有很多人会死去，不要哀悼，至死方休！

部下声震如雷：日月江山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马芳严令三军，全军弃掉辎重物资，每人仅带三日口粮，以示死战之心。四月七日，全军开拔，一路上“人噤声，马衔枚”，悄无声息高速急行军，两天后抵达咸宁海子外围时，俺答仍毫无察觉。

四月九日凌晨，马芳发动总攻，先以火器攻击，马芳派家丁从两翼奇袭，他率主力正面突击，另有一支精骑在俺答逃路上截杀。俺答再次中计，马芳军“四面合围，驰突奔杀。”蒙古军“仓皇弃营，踩踏砍杀殒命者甚重。”

经一夜血战，俺答不支而逃，明军紧紧追赶，从咸宁海子一路向西追杀数十里。此战蒙古伤亡甚重，仅被擒的部落首领就有十数人，缴获战马辎重无数，史称“大创之”。

新任宣大总督王崇古刚刚到任，马芳就给他送上一份大礼。阅罢战报，王总督当场大喜道：“大同可暂无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