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 应得的荣誉（上）：美国空军计算空战战果的故事

作者：阿登的苦林。

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6801字，配图12幅，阅读需要17分钟，2023年11月6日首发。

按：本文编译自外文杂志，原作者是丹尼尔·豪尔曼。编译本文并不表示赞同原作者的观点或证实文章内容，仅供读者参考。配图有改动。

几十年来，位于亚拉巴马州麦克斯韦尔空军基地的美国空军历史研究部始终保存着美国空军及其前身——陆军航空勤务队和陆军航空队的官方空战胜利嘉奖记录，以及证实这些空战胜利的所有原始资料。对驾驶有人作战飞机的飞行员来说，这种嘉奖无疑是对他们在战斗中击落敌机的奖励。飞行员不一定非要把敌机打下来才能获得这种嘉奖：通过飞行机动使敌机坠毁或迫使敌飞行员跳伞也可获得空战胜利嘉奖，但必须有目击者或照相枪胶卷证实敌机确实损失。

图1.被照相枪捕捉到的一架Me 210战斗机被击落前的最后时刻，时间是1944年

美国空军保存的这些已被确认的击落战果发生在一战、二战、朝鲜战争、越南战争、针对伊拉克发起的“沙漠盾牌”“沙漠风暴”行动，以及上世纪90年代针对塞尔维亚发起的空中行动中。所有这些战果都是在20世纪取得的，而在21世纪前二十年的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中，美国空军飞行员从未获得击落有人驾驶敌机的机会。

几十年来，美国空军相继公布了每场战争的空战胜利嘉奖清单。第一份这样的“清单”于1963年公布，囊括了朝鲜战争期间取得的空战击落战果。1969年，美国空军公布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军的空战胜利清单。1974年，美国空军公布了越南战争中的空战胜利清单。不过，直到1978年，美国空军才首次公布完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空战胜利清单。1988年，我与威廉·斯坦西克上校合作，将这些资料汇编成册，由美国空军历史研究中心和空军大学出版社出版。

图2.1969年发布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空战胜利清单封面

这份出版物的清单中涵盖了以往汇编中没有纳入的空战胜利记录。上世纪90年代，美国空军公布了在伊拉克战争和科索沃战争中，在西南亚和南斯拉夫上空击落敌机的美国空军飞行员的嘉奖令和空战胜利清单。不过总的来看，美军的大多数空战胜利都是在一战和二战期间，由陆军航空勤务队和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们获得。

空战胜利的确认标准因战争而异。在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英法两国已经与德国人展开了空中厮杀，但他们的空战胜利战果确认方法各不相同：英国人对每位参与击落敌机的飞行员采取“平分”的策略，或者说获得的击落战果可以用分数来表示。例如，如果两名英国飞行员共同击落了一架敌机，那么每人可获得二分之一个战果。相反，在法国，如果两名法国飞行员共同击落了一架敌机，那么每人都可获得一个战果。美国参加一战后，也沿用了更为“慷慨”的法国计算方式。

图3.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双翼机空战

著名的美军飞行员爱德华·里肯巴克上尉是一战期间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头号王牌，共击落26架敌机，不过其中有些敌机是他与其他飞行员共同击落的。一战中美军排名第二的王牌飞行员是弗兰克·卢克少尉，他总共获得了18个击落战果，其中一些也是与别人共同击落的。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卢克击落的多个战果是热气球，而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击落热气球已经不算数了。

图4.美国一战头号王牌飞行员爱德华·里肯巴克上尉，照片中他驾驶的是一架法国制造的“斯帕德”式战斗机。里肯巴克曾是一名赛车手，后来在绰号“擂台上的帽子”的著名的第94航空中队里一举成名

“王牌”一词起源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法国，意指至少击落5架敌机的飞行员。不过，在某些国家，王牌飞行员则意味着至少击落10架敌机。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参战前，一些美国飞行员就自愿加入了法军航空部队。他们当中，许多人参加了所谓的“拉法耶特飞行队”。由于他们是在法国军队中飞行，因此他们的空中胜利战果是由法军飞行部队确认的，从未计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空战胜利清单。有些飞行员的空战胜利战果还同时得到过法、美两国的确认。

一战期间，外国王牌飞行员击落的敌机数量远超美国人，这主要是由于美国参战较晚。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是一战期间的头号王牌，他击落了80架敌机。法军上尉勒内·保罗·丰克是法国的头号王牌，共取得了75次空战胜利。英国头号王牌是爱德华·曼诺克少校，他获得了73个战果。

图5.绰号“红男爵”的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一战时期的头号王牌，总战果80架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采用的计分策略更像一战时期的英国人：两名共同击落敌机的飞行员分享功劳，每人计二分之一个战果。例如，托马斯·兰菲尔和雷克斯·巴伯共同击落了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的座机，两人各获得一半战功，因为有证据显示，两人都对击落山本座机做出了贡献。以这种方式计算空战胜利战果能更准确地让空战胜利数与击落敌机数相一致。

理查德·邦格少校是二战期间美军的头号王牌，他在太平洋战区驾驶P-38战斗机，共击落40架日军飞机。排名仅次于他的是另一位P-38战机飞行员托马斯·麦奎尔少校，他击落了38架敌机。邦格少校和麦奎尔少校都清楚，自己是王牌飞行员中的佼佼者，于是他们展开了一场“友谊赛”，看看谁能在与日军飞机的战斗中斩获更多的空战胜利。最终，麦奎尔少校在一次战斗中被击落身亡，有人猜测，这场悲剧或许源于他太渴望赶上或超过邦格少校。

图6.理查德·邦格少校和他的P-38战机，机身侧面绘有他在太平洋战场上确认击落的敌机数量。邦格少校是二战美军头号王牌，共击落40架日军飞机

图7.托马斯·麦奎尔少校在获得第30个击落战果后拍下的照片，他最终的击落战果数只比邦格少校少2个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航空队的三号王牌是弗朗西斯·加布雷斯基中校，他总共击落了28架敌机。加布雷斯基在朝鲜战争中也表现出色，又击落了6.5架敌机，最终以34.5架的战绩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像加布雷斯基中校一样，许多美军飞行员既参加过二战也参加过朝鲜战争，并且在这两场战争中都有得到确认的击落战果。

图8.二战美国陆航三号王牌弗朗西斯·加布雷斯基中校，虽然原文称其击落了28架敌机，但上面的照片中显示的击落战果似乎为31个

共有约690名陆军航空队飞行员在二战中成为王牌飞行员。数以千计的飞行员在战争中共取得了约15800次空战胜利。大约有43名陆军航空队飞行员曾在一天之中，即短短24小时内击落五架飞机，成为“一日王牌”。美国海军也不遑多让，二战期间共涌现出了约380名王牌飞行员，其中排名第一的海军王牌飞行员是大卫·麦坎贝尔中校，他总共击落了34架敌机，其中9架是在一天之内击落的。

图9.美国海军头号王牌大卫·麦坎贝尔，在马里亚纳海战期间，他在一天之内击落了7架日机；而在莱特湾海战期间，他更是创下了一天之内击落9架日机的壮举，成为二战美国海军唯一两次获得“一日王牌”殊荣的飞行员

有些美国王牌飞行员的击落战果属于外国军队，比如“飞虎队”成员，即珍珠港事件前在中国空军中服役的美国志愿飞行员。在克莱尔·李·陈纳德将军的率领下，“飞虎队”总共取得了286次空战胜利，所有这些胜利都得到了中国而非美国的确认。约有20名“飞虎队”飞行员成为在中国服役的王牌，其中一些人后来参加了美军，包括美国陆军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例如，格雷戈里·“帕佩”·博因顿后来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头号王牌，他总共击落了28架敌机。

图10.二战美国海军陆战队头号王牌格雷戈里·“帕佩”·博因顿，他的座机是F4U“海盗”

还有一些美国志愿飞行员曾在英国皇家空军服役，其中一些在美国参战前就已成立的“鹰”中队服役，约16人成为王牌，不过他们的空战战果属于英国。在“鹰”中队，中队长兰斯·韦德以25个战果名列榜首，他是该中队的5名“双料王牌”之一。许多曾在英国皇家空军服役的美国志愿飞行员后来都在美国陆军第8航空队和第4战斗机大队服役。

德国飞行员埃里希·哈特曼上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头号王牌，也是有史以来的头号王牌，他击落了令人难以置信的352架敌机。哈特曼的大部分战果都是在东线上空的苏联飞机。战争结束后，苏联人关押了哈特曼十多年。此外，按照二战的计算标准，里肯巴克的击落数为24.33架，而不是26架；卢克的击落数仅为15.83架，而不是18架。

图11.二战纳粹德国头号王牌埃里希·哈特曼及其座驾Bf 109战斗机。据后来考证，其352架的战绩存在相当程度的水分

四发轰炸机B-17“飞行堡垒”和B-24“解放者”，以及双发轰炸机B-25和B-26的炮手也击落了不少敌机，但要确认具体的战果非常困难：每架B-17或B-24轰炸机都至少装备有10挺机枪和6名炮手，一个轰炸机编队中可能有数十架飞机，要想确定是哪位炮手击落了某架敌机是不可能的。因此，美国陆军航空队在计算二战期间的空中战果时，很早就不再试图将空战胜利归于轰炸机上的炮手；鉴于无法确定谁获得了具体战果，因此轰炸机炮手的战绩也未出现在二战空战胜利清单中。

一个例外是，二战期间，P-61“黑寡妇”夜间战斗机的飞行员和机枪手都可因击落敌机而获得一个完整的战果。由于并非所有的机枪手都获得过官方认定的战果，因此美国空军从未将获得战果认定的机枪手列入官方汇编。

图12.P-61A“黑寡妇”夜间战斗机，从图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背炮塔中的0.5英寸机枪枪管，由雷达操作员兼后炮塔机枪手操纵射击，可提供强大火力

一般来说，战斗机飞行员执行完任务归来后，会进行任务简报，情报军官会记录战斗机飞行员声称的击落敌机的情况。如果飞行员的说法后来得到证人证词或照相枪胶卷的证实，飞行员的战果就会在官方命令或公开清单中获得确认。

美国陆军航空队从未将这些空战胜利的次数集中起来。多年后，美国空军的历史学家才根据标准汇编了一份单一的清单。历史学家们为每一次完全或以分数表示的空战胜利准备了一张数据卡片，上面有飞行员的姓名、机号、所在部队、战区和获得该战果的日期；如果某次空战胜利是与他人共同获得的，那么卡片上还会包括其他一名或多名飞行员的姓名，以及确认击落的参考资料，如发布的嘉奖命令或空战战果确认委员会的报告。已完成的二战空战胜利清单中，每一行都包含相同的信息，但不包括确认文件的参考信息和战果共享飞行员的姓名。这份清单将二战分为七个战区：中缅印战区、中太平洋战区、西南太平洋战区、欧洲战区、地中海战区、阿拉斯加战区和冰岛战区。

-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