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辞世千百年后,树木仍会像火焰般向太阳伸展;春天仍旧是春天,轮回不息。我脚下清凉光滑的石碑已难见只字,只剩下时间所留下的残印,不知悼念何人。一排排干骨般的墓碑平躺在丛丛野草间,默默坚守着一个众所皆知
在我辞世千百年后,
树木仍会像火焰般向太阳伸展;
春天仍旧是春天,轮回不息。
我脚下清凉光滑的石碑已难见只字,
只剩下时间所留下的残印,
不知悼念何人。
一排排干骨般的墓碑平躺在丛丛野草间,
默默坚守着一个众所皆知的秘密,
一道拒绝愈合的伤口。
万象转瞬即逝:风、沙石、你和我,然在隐隐吐纳间,每一口气都是永恒的反映。
——《在摹拉维亚墓园有所思》 蒋友梅
在台湾,只要是三十岁以上的世代,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鼠窜台湾,妄图在台湾重塑蒋家王朝的蒋经国。
她是蒋公子最疼爱的孙女,也是恶贯满盈的蒋家第四代里少有的最低调的一位。她就是蒋友梅,蒋家子孙最像蒋经国的小孩,蒋家的第四代嫡女。
她身上,有着父系:祖父蒋经国、父亲蒋孝文的东方血统;也有着母系:祖母蒋方良的俄裔、外祖母徐曼丽的德裔血脉,后来嫁给英国皇室后裔,生下了五国混血儿。
东西方混血的她,身为第一“官三代”,当年在士林七海官邸,跟着祖父母蒋经国、蒋方良长大的她,备受蒋家宠爱,今天的她已经在蒋家的助力下成为全球知名艺术家。
一、蒋氏膝下:“第一公主”成长的酸甜苦辣
蒋友梅,一九六一年出生,是蒋孝文与徐乃锦的独生女儿,蒋经国的长孙女,出生后不久,蒋经国希望蒋孝文与徐乃锦回美国完成学业,蒋友梅则由他与蒋方良负责教养。所以,蒋友梅是在蒋经国夫妇跟前长大,蒋经国夫妇对她的宠爱无人能及。
蒋友梅上幼儿园时,因为黄头发与灰绿色眼珠,遭到其他小朋友们投以怪异眼光,因而闹情绪不愿上学。
蒋经国无奈,便哄她:“你不上学没关系,爷爷帮你去上学,你帮爷爷去上班。”蒋友梅想了想,只好点头同意乖乖去上学。
蒋友梅九岁时,父亲蒋孝文因病昏迷,从此记忆力受损,缠绵病榻近二十年之久。
十一岁时,祖父蒋经国担任台湾地区“行政院院长”;十七岁时,祖父蒋经国宣誓就任台湾地区领导人,权势显赫。
她由祖父母一手带大,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尤其是在过去国民党高压统治时代,蒋友梅拥有外人难以想象的权势背景。
在她过去有限的媒体报道里,有一则这样的故事:蒋友梅就台北市读复兴小学时,同学互相开玩笑把她的名字蒋友梅倒装,称为“没有奖”。
念书时,由于家世显赫,同学往往不敢高攀。她为了争取友谊,将百元新台币大钞故意掉在地上,捡起来大声问:“谁丢了钱?”
同学面面相觑,因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新台币最大面额就是一百元,没有小学生会身怀巨款的。
蒋友梅说:“没人丢?拿去做班费!”当时复兴小学的校规是,学生在校捡到钱,若无人认领则充作班费。
相距四十年后,当时的同班同学问蒋友梅“班费”这个故事,她哈哈大笑:“这个故事传了很久,我觉得好像不是真的,我完全记不得了,很抱歉!”
对于父祖辈的巨大身影,问蒋友梅是否有成长压力,她坦承:“很多。”但她在学校,仍旧将蒋家小姐的身份利用到极致,凭借自身资源营造了很好的朋友圈氛围。
1970年,蒋孝文病倒时,她的母亲与祖父母为了照顾她爸爸的病情,忙得焦头烂额,已无暇他顾。家人只得决定忍痛将蒋友梅送到英国的寄宿家庭帮忙照顾。
蒋经国不放心,又无法去英国探访寄宿家庭的情况与成员,只好请准寄宿家庭两夫妇到台湾与蒋经国见面,面试过后,才放心让蒋友梅到英国与他们一起生活。
蒋友梅由母亲徐乃锦负责护送前往英国,母女二人曾在美国纽约短暂停留,友梅表示要寄风景明信片给在台湾的同学,徐乃锦告诉她,下楼到旅馆柜台去寄。
没几分钟,友梅回房间向母亲说:“妈咪,你没告诉我寄信要邮票!”
有一趟蒋友梅回台省亲,到美容院洗头,花了二百元,回家后一直嚷嚷:“这是什么世界,洗个头竟然要二百块钱!”
蒋经国笑她:“你的头为什么那么值钱?我剪一次头发才二十块钱,我给师傅一百块,告诉师傅不用找钱,多余的留下作小费,师傅还直对我鞠躬说谢谢。”
蒋经国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确实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给领导人理发能不鞠躬吗?
蒋友梅虽然在英国学的是艺术,但因为生在蒋家王朝争权夺势的权力中心,见惯了勾心斗角,所以对政治非常敏感。
她酷爱政经类书籍,这应该和她在士林官邸成长的经历不无关系,每次回台,她都会买政治类杂志阅读。
蒋经国晚年,眼睛因白内障开刀,蒋友梅返台探望,带了一本政治类杂志,坐在床边陪祖父聊天。她问蒋经国:“爷爷,你为台湾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媒体和杂志把我们全家都骂惨了?”
蒋经国反问她:“怎么会?”蒋友梅回说:“不信,我念给你听!”蒋孝武与随从在门外听到祖孙二人的对话,大为吃惊,在两蒋的高压统治下,没人敢在台湾说蒋经国的坏话,更别说是在蒋家,但又没人能上前阻止。
蒋友梅和祖父的感情十分深厚。蒋经国晚年,糖尿病严重,无法长时间穿皮鞋走动,许多党内公开的大活动,诸如国民党全会或临时全代会,都会看见蒋经国穿着整套西装,脚下却穿了一双天蓝色的运动鞋。
他在家居时,通常穿一双士林官邸老管家阿宝姐亲手缝制的中国民间传统软底黑布鞋。
蒋经国过世后,有一天友人到蒋孝文家去看徐乃锦与蒋友梅,经过蒋友梅房间门口,被她床头一堆黑色东西吓到,走近看,原来是蒋经国生前穿的黑布鞋,其中一只的脚尖处已经磨损脱线。
蒋友梅告诉友人:“黑布鞋是爷爷的遗物,我已将它洗干净,要带回英国作纪念。”
蒋经国逝世后留下多项日记、书信等文物。2015年,台湾“国史馆”向蒋友梅等蒋家后代提告确认蒋经国日记所有权,一审判两蒋任内文物属公有,交“国史馆”管理,非任内232项文物归蒋家共同继承人所有。
蒋友梅一人不服上诉,台湾“高等法院”开庭时,蒋友梅律师指出,她不在乎隐私问题,而是担心文物被民进党政府“选择性公开”,而使得蒋经国被外界误解。蒋友梅为此自费和民进党打了五年官司,可见蒋友梅对蒋经国感情之深。
生长的环境,自然而然让蒋友梅比同年龄的孩子更为早熟,也更喜欢思考一些深入的问题。她说:
“我想,从小在这种家庭长大,总是能看得到一些人情世故,关于人性的复杂与矛盾,或许也因此比较清楚。从小习惯性地在一旁观察,因为大人都很忙,所以我常常自己一个人观察。那么多年之后,我觉得人生像是一场戏,变化无常。
后来相继失去了父亲、祖父……,外公也是那几年过世,近几年是母亲、祖母、外婆,三年内相继往生,这也让我更感觉到人生无常的本质,我深深地这么觉得。所以我准备把我的下一次展览,主题定为是无常。”
二、无常有常:醉心哲学成为艺术大家
“因为有无常,所以才能够净化,才能够转化,才能够再生。”蒋友梅说,其实每个人都有转化的可能性,转化在于我们的自我。
就像她2011新作《一念之间》,达152×457公分的大尺幅作品,涂满金色的画面上,是一条一条的麻布,这三十三条麻布上,每条麻布上都绑着一到四个结,这些结,就是蒋友梅的生命体悟。
“一念之间,一个一个地结,就好像我们的心结。人生的执着,对于我执的执着。这一个一个结,其实都是松的,任何时间,随时都有解开的可能。你只要在一念之间,就可以松开这个结,这些妄念,一刀斩断,从此飘然而去。”蒋友梅解释她创作的初衷。
蒋友梅在年少时去英国学艺术的过程中,由于成长经历和一切其他原因一度陷入迷茫。她后来回想起那段岁月,说道每个人都有贪瞋痴,她自己也是。
蒋友梅研究东西方文化,钻研印度教、天主教,而最后在藏传佛教著名上师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座下学习西藏哲学,并最终在本体论层面想通了很多事情。
蒋友梅还深入研究各大文化传说、宗教,希冀找出问题的答案。过程里,许多文化的符码,也成了蒋友梅作品的泉源。例如她藉由印度教的卡利女神(Kali),用作品说故事,说她的经历。
卡利,在印度教里,是宇宙的创造者,也是毁灭者;蒋友梅说,许多人误解她,卡利并不是毁灭世界,而是毁灭我执,毁灭自我的执着。
“她的身体漆黑,承担世人所有的苦恼,所有的流血,都是她承担的。”蒋友梅说。《卡利神母》一作,她以大量揉皱的棉纸,在画布上拼贴、堆砌。
在这样的画面里,撕开一条纵向垂直的裂口,往里头撒盐巴,透出了血红。喜爱研究炼金术的蒋友梅说,在古代炼金术里,盐是不可或缺的触媒,象征转化。
蒋友梅曾经说,非常幸运遇到了哲学大师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二十多年前初见宗萨仁波切时,大师问她:“What do you want for me?(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蒋友梅说:“拜你为师学习东方哲学啊!”宗萨仁波切笑说:“我只能做你的spiritual friend (心灵上的朋友),你是你自己的老师。”
后来,身为蒋家“长公主”,看遍蒋家阴谋、政界权斗的蒋友梅,开始在她的作品中意欲传达得“无常”的概念,就是分享放下我执的过程。
蒋友梅说:“我只能说,我觉得我妈妈走得太早了,给我打击很大。可是,从那个打击中,我也学到,这个很难……,对不起,很难。我现在去扫墓,每次去看我祖父的时候,在头寮,还是会哭。”
通过一些列的哲学思考,在剑桥大学拿到艺术学博士学位,在世界艺术界占据了一席之地,成为名满天下的艺术家。
三、门当户对:英国成婚生下混血女娃
1996年3月,一个飘着霏霏春雨的上午,徐乃锦风尘仆仆从台湾来到了大洋彼岸。她此行是前往美国纽约为蒋家健在大家长宋美龄祝贺生日的。
同时,她也希望当面向宋美龄通报蒋友梅和如意郎君逸恩最近已经确定的婚期。
几年前,蒋友梅在一次艺术展览上邂逅了就职于伦敦保险公司的英国温莎皇室远支成员逸恩·苏理伦,随后便坠入爱河,多年来感情稳定。
刚开始蒋友梅一直感到她不该找一位英国皇家后裔来做自己的终身伴侣,因为害怕他也像自己的父亲蒋孝文一样是一个纨绔子弟。
但是后来逸恩成功打消了她的忧虑,因为离开台湾后在英国求学的蒋友梅曾经深陷抑郁,在蒋经国死后甚至一度想自杀,是逸恩在她困境中给予了无微不至的救助。
1996年6月6日,伦敦是个没有浓雾的好天气。
这天上午,在伦敦的议会广场,出现了一队长长的车队。那些高级小轿车是从一条小巷里缓缓驶出的,不久即来到富丽堂皇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前。
这里早就迎候着一些衣饰华丽的英国皇室贵胄,他们其中既有现任内阁成员,也有皇家的内眷们。这幢建于1065年的大教堂,今天成了蒋友梅和逸恩举行婚礼的场所。
早从1066年起,这所大教堂就成为英国女王加冕和王室成员们举行大婚的地方。在这座哥特式的巨大建筑物里,今晨显现出从没有过的隆重气氛。
由于逸恩家族的显赫,今天赶来出席他与蒋友梅婚礼的皇室成员人头攒动。徐乃锦亲自从台北飞到这里,她是代表宋美龄和蒋方良前来为女儿主持新婚大礼的。
与徐乃锦同来英伦的,还有许多台湾工商界的朋友们。他们多是徐乃锦下海经商后结识的商界同仁,与从前蒋介石、蒋经国在世时的政界人士不可同日而语。
在明丽的夏日阳光辉映下,宽大的教堂里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在教堂高大的拱门下,相挽相偕走来一对亲爱的情侣,他们就是身披婚纱、穿着雪白长裙的女画家蒋友梅和穿着黑色燕尾服、雪白衬衫下结着枣红色领结的英国士绅逸恩·苏理伦。
两位新人的出现立刻在大教堂里激起阵阵热烈的掌声喝彩。徐乃锦望着沿腥红大地毯远远走来的新婚情侣,她眼里流淌着幸福的喜泪。
蒋友梅觅得良婿,最感欣慰的莫过于她的母亲蒋徐乃锦。她日前即飞来伦敦陪伴即将出阁的女儿。
蒋徐乃锦表示,蒋友梅20岁即离家独自来到英国求学,自女儿成长以来,母女并没有太多时间相处。蒋经国生前对蒋友梅宠爱有加,不只因为她是长子蒋孝文惟一的掌上明珠,也因为祖孙俩生来投缘,一如他当年疼爱独女孝章一样。
蒋友梅和逸恩成婚以后,她仍然投身在自己从小就痴情的绘画中去。他们的蜜月是在寻找欧洲古代各种画派的兴趣中度过的。
蒋友梅和逸恩除去法国之外,还去了美丽的意大利。对于蒋友梅来说,古罗马和威尼斯是她向往多年的地方。
她对出生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这位著名画家与雕刻家充满着深深敬意。对西洋画已经由浅入深,渐渐产生兴趣的蒋友梅,知道米开朗琪罗不但精于绘画,还是位大诗人和建筑师。
从前蒋友梅只从书本上认识米开朗琪罗,而那时她是站在大教堂里,翘首仰望被米开朗琪罗用几千个日日夜夜绘在大教堂八百多平方天花板上的巨幅油画。
虽然那绘画经历了若干年风风雨雨的侵蚀,但这不朽的巨作仍然保留着让后人惊叹的辉煌。后来蒋友梅谈到,这次旅程和丈夫的支持对她的艺术生涯助力极大。
结婚的第二年秋天,蒋友梅就怀孕了。在她大腹便便的日子里,逸恩偷偷为忙碌的蒋友梅拍下一幅照片,又悄悄寄到台北。
他的意思是向自己的丈母娘报告一个现实:蒋友梅已经怀孕在身!但他同时也向徐乃锦提供这样一个现实:蒋友梅即便在这时候,也不肯放弃她酷爱的作画。而作为丈夫的逸恩,又无法劝止这位任性的妻子停下手来。
好在不久一个拥有五国血统的混血女孩儿就呱呱坠地了。那是一个与蒋友梅生得十分酷肖的女孩。
当徐乃锦在台北收到这张外孙女的彩照时,她曾高兴地向自己公司里的职员们自豪地宣称:“你们看,她多像我的阿梅啊!”
身为昔日权势显赫、鱼肉中国的蒋氏家族子孙,蒋友梅的成功是必然的,蒋介石搜刮民脂民膏带到台湾去的四万两黄金,都是这些高官后代能在各自领域里飞黄腾达的根本,蒋家欠着大陆人的血债。
但是蒋友梅在被蒋家捧上宝座后,却没有继续同流合污,而是选择用艺术作品来疗愈、思考,最终收获了美满的事业和爱情。
看着她的作品,你的结、你的执,或许也能因此对应出来了。出淤泥而不染,虽然是既得利益者,但蒋友梅好像一定程度上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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