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季奇逃亡13年后被捕，妻子哭诉：我们与美国有过协议

2008年7月21日晚，被联合国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通缉的波黑前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在塞尔维亚被捕，这位令美国焦头烂额了13 年，被称为“比本·拉登还难找”的人，还是没有逃过美国的追捕。

是英雄，还是罪犯？

卡拉季奇当过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后来又成为了联合国前南刑庭头号通缉犯，他的经历，绝对足够吸引眼球。

在他的敌人眼里，他是屠夫和罪犯，要为历时三年多的波黑战争里20多万死亡的平民负责；但在他的支持者和一些塞族人眼里，他是"维护塞族利益的英雄"，是一个"把欧美列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领导人。

卡拉季奇 1944年出生在南斯拉夫黑山共和国尼克希奇市佩特尼察村的一个农民家庭、少年时随父母迁居萨拉热窝，1971年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1990年东欧风云变幻时，他积极投身政治，创建了塞尔维亚民主党并担任主席。1992年波黑塞族成立"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卡拉季奇出任总统。随后波黑穆斯林和克罗地亚族宣布独立，历时三年多的波黑战争爆发。

2016年3月24日，设在荷兰海牙的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作出判决，前波黑塞族领导人拉多万·卡拉季奇所面临的11项罪名中，有屠杀等10项罪名成立，判处其40年监禁。

判决之后，卡拉季奇坚持认为自己无罪，当庭表示将会上诉。俄罗斯外交部随后发表评论称，对卡拉季奇的判决量刑过重。

在海牙国际法庭对卡拉季奇的指控中，最严重的罪名有两项，分别是“种族清洗罪”和“反人类罪”，卡拉季奇应对发生在1995年的斯雷布雷尼察屠杀事件负有直接责任。

但卡拉季奇坚称对该事件“不知情”，也没有下达过屠杀命令。那么，卡拉季奇是否要为7000多名穆族平民的死负责呢？

波黑的民族矛盾

公元395年，罗马皇帝狄奥多西去世后，罗马帝国一分为二，分裂为东、西两部分。东西罗马的分界线就在今天的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这条线的西边是信奉天主教的克罗地亚人，东边是信奉东正教的塞尔维亚人。

1460年，奥斯曼土耳其占领了波斯尼亚全境，波斯尼亚的东正教曾多次起义，反对奥斯曼帝国。1839年，波斯尼亚穆斯林又发起了一场叛乱，奥匈帝国获得这一地区的“代管权”。

1908年，奥匈帝国宣布吞并波黑，激化了与塞尔维亚的矛盾。四年后，奥匈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被刺杀，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一战结束后，塞尔维亚吞并了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后，采取严厉的大塞尔维亚沙文主义政策，引起了克罗地亚人和波斯尼亚穆斯林对塞族的怨恨。

二战之后，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并入南斯拉夫，铁托为了消灭狂热的民族主义，采取了打击“大塞尔维亚沙文主义”的政策。这种做法给南斯拉夫带来了几十年的相对稳定。

1992年，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共和国就独立问题举行全民公决。虽然大多数塞族人抵制投票，但是波黑还是于3月5日宣布独立，并很快得到了欧共体和美国的承认。之后波黑战争爆发。塞族很快就控制了波黑共和国70%的领土。

1992年5月，联合国、北约和欧共体宣布对波黑塞族和南联盟实施全面制裁，并派出了联合国维和部队。

1994年3月，波黑穆族和克族代表在华盛顿签署协议，将两族控制区合并成立“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联邦共和国”，美国和北约国家随后向穆克联邦提供了大量的 支援。

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

1995年3月，塞族相继攻占了波黑东部的斯雷布雷尼察和热帕两个穆族“安全区”，斯雷布雷尼察的三万穆斯林中，只有大约有一万人撤走，剩余的两万人则在7月11日到22日期间，遭到了塞族军队的种族屠杀。

据幸存者回忆，塞族军人进入穆斯林邻居居住的房屋内，将男人和年龄在14岁以上的男孩反绑双手强行带走，随后被集体枪杀，随后用推土机掩埋。一些还没有咽气的受害者，甚至被活埋。

在1994年7月，斯雷布雷尼察有7000到11000名平民、以及超过5000名战俘被塞族军队杀害。2006，波黑共和国政府公布了一份斯雷布雷尼察失踪者名单，有名有姓的失踪者达到了8106人，此外还有7000多具尸体残骸无法辨明身份。

联合国将斯雷布雷尼察屠杀定为“种族灭绝罪行”。

没有被杀的穆斯林，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超过两万五千名穆族妇女被关入集中营，并在那里遭到强奸。

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后，国际社会对波黑战争的态度由“制裁”转为“武力干涉”。8月30日，北约出动5000多架次飞机，对波黑塞族军事目标展开了大规模猛烈轰炸。在复仇的怒火下，穆族和克族也向塞族联手发起进攻，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不得不同意接受国际调停。

1995年11月21日，塞尔维亚、波黑和克罗地亚三国在美国达成了“代顿协议”，“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成为一个由穆克联邦和塞族共和国组成的主权国家，穆克联邦控制领土的51％，塞族控制49%。

波黑战争造成了20到25万平民的死亡，136万人成为难民，4.4万名穆斯林妇女遭到强奸。波黑85％以上的基础设施遭到破坏，直接经济损失多达450亿美元。

为了追究这场战争中有关人员的责任，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827号决议，在海牙设立了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1995年，“波黑塞族共和国”总统卡拉季奇被指控犯有种族灭绝罪和反人类罪，并对卡拉季奇展开通缉。

前南战犯法庭的通缉名单中，塞族人占了绝对多数。这是因为战争前期，塞族相关对穆族和克族的优势明显，许多塞族人在战争中对其他民族展开了种族清洗，的确犯下了罪行。

卡拉季奇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他作为当时波黑塞族的领导人，对这些罪行负应该负有“领导责任”。

卡拉季奇本质上是个塞族的民族主义者，致力于将前南斯拉夫的其他共和国中的塞族聚居区合并入塞尔维亚共和国，成立大塞尔维亚。在波黑实现这一“理想”的过程中，他不惜对穆族和克族采取了种族灭绝的手段，因而联合国前南战犯法庭追责。

一波三折的交权之路

按照“代顿协议”，卡拉季奇应该辞去公职，彻底交出权力。但卡拉季奇显然不想这么办。

面对来自国际社会的强大压力，卡拉季奇开始减少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次数，深居简出，并将部分国家事务交由总理卡萨吉奇管理。

但两人随后对于一些重大问题产生了分歧：卡拉季奇不赞成将塞族、穆族和克族这三个相互仇视的民族组成一个国家，而卡萨吉奇则认为应遵守代顿协议的规定，同穆、克两族和解，放弃对抗国际社会，以获得更多的国际经援助。

卡拉季奇恼羞成怒，以“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威胁到波黑塞族人的根本利益，破坏国家稳定”的罪名，解除了卡萨吉奇的总理职务，由同属强硬派的克利奇科维奇接任。

卡拉季奇的决定引发了轩然大波。5月16 日，塞尔维亚发表措辞强硬的声明，要求卡拉季奇立即"撤销这项决定"。美国和欧联也纷纷对波黑塞族领导人施压，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也亲自出马，向南斯拉夫和波黑塞族施加压力。

欧盟也向卡拉季奇发出最后通牒，限令其在7月1日前下台，否则将恢复对波黑塞族的制裁。在西方国家和南联盟的双重压力下，卡拉季奇被迫辞去总统职务。

但是卡拉季奇只是辞去了总统职务，并没有辞去波黑塞尔维亚民主党主席和参议院主席的职务。而接替卡拉季奇的普拉夫希奇和卡拉季奇一样，属强硬派人物，因此卡拉季奇辞职后，仍掌握着波黑大权。

所以美国等西方国家并没有善罢甘休，面是通过海牙国际法庭，对卡拉季奇进行起诉，并发出国际通缉令，要求将他逮捕归案。

与此同时，美国派出总统特使霍尔布鲁克，与南联盟及波黑塞族领导人进行了谈判。谈判的结果是：卡拉季奇同意签署文件，保证今后不再在波黑塞族共和国担任任何政治职务，也不再在公众场合露面。

卡拉季奇的逃亡之路

自从被前南战犯法庭通缉后，卡拉季奇就从公众视线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2004 年，北约安插在卡拉季奇家乡帕莱的间谍向美国发报告：卡拉季奇出现在了帕莱。随后大批全副武装的北约特种部队对这个小镇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和之前无数次搜捕一样，这一次他们又是一无所获。

见此情景，卡拉季奇的妻子利利亚娜忍不住嘲笑道：“全副武装的大兵们在墙根上、马桶里、门背后四处搜查我丈夫。令人可笑的是，他们还把我家的大便池搅了好几遍，生怕他会潜伏在那里。”

讽刺的是，就在北约和美国人在帕莱翻弄卡拉季奇家化粪池时，卡拉季奇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山村，悠然自得地创作着他的诗歌。

在诗中，卡拉季奇把美国和北约描绘成一个长着一只眼睛、蓄着蛇形胡须的怪物，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托托亚奇”。这个名字来自一个古老的塞族传说中的一位恶魔。

十几年间，北约部队对波斯尼亚广阔的山区展开了大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就在北约漫山遍野寻找他时，卡拉季奇正捧着一本斯拉夫语版《孙子兵法》，坐在贝尔格莱德闹市区的一间酒吧里品尝美酒。

在对手费力追捕却总是无功而返的时候，卡拉季奇的作品却接连问世。2004年，他的长篇爱情小说《夜之神记》就在贝尔格莱德出版。

卡拉季奇在逃亡中，对自己进行了易容。他蓄起了浓密的胡须，戴上了黑框眼镜，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有趣的是，他的这付装扮，无意中与贝尔格莱德的一位超市经理十分相似，以至于卡拉季奇被捕后，人们都以为这位超市经理就是化装后的卡拉季奇。

这位经理因祸得福，四处宣称卡拉季奇是模仿自己的尊容化装的，而他的超市一下子也变得异常火爆，营业额直线上升，可谓天上掉下一笔横财。

卡拉季奇的宿命

十三年来，卡拉季奇从没有离开内，只不过换了种方式生活而已。他的被捕，只不过是国内政治风向转变的结果。卡拉季奇之所以能够一直逍遥法外，就是因为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当国内政治气候发生变化，失去了政治庇护后，卡拉季奇的被捕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在。

十几年过去了，塞尔维亚国内政治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首先是两任总理科什图尼察和塔迪奇虽然都是民族主义者，但两人均属温和派，一直在寻求加入欧盟。

当欧盟开出先把卡拉季奇抓住才同意与塞尔维亚谈判的条件后，为了扫除加入欧盟的障碍，他们只能与西方国家合作，尽快将卡拉季奇捉拿归案。

卡拉季奇的被捕，正是波黑塞族军队前总司令姆拉迪奇同北约和美国达成了交易，出卖了卡拉季奇的结果。

卡拉季奇的悲剧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特殊的地缘造成的，特殊的地缘给卡拉季奇提供了滋生的沃土，也为其最终陨落埋下了伏笔。

前南斯拉夫地处南欧巴尔干半岛西北部，是东欧和中欧南下地中海的必经之路，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冷战末期，面对南斯拉夫内部风起云涌的民族分离主义运动，西方国家向南斯拉夫境内有独立倾向的民族主义势力提供支持，为激进民族主义分子的崛起提供了条件。

众所周知，斯罗文尼亚和克罗地亚背后的靠山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而塞尔维亚背后的支持者是俄罗斯。但今天的俄罗斯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卡拉季奇的命运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宿命性。

2019年3月21日，新西兰基督城的穆斯林在Remove Kebab和掷弹兵进行曲的伴奏下经历了一场用血的“施洗”；巧合的是，就在同一天，卡拉季奇本人被前南战犯法庭驳回上诉，并将他的刑罚从40年监禁改为终身监禁。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则衣冠楚楚地置身于事外，例如在美国那位鼓动克林顿轰炸南斯拉夫的奥尔布赖特。

如何评价卡拉季奇

如何评价卡拉季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人说，他是一个大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是一个战争狂人。他挑起内战，屠杀斯雷布雷尼察7000穆斯林，导致生灵涂炭，说他是战犯并没有冤枉他。

有人说，南斯拉夫地区的民族仇杀由来已久，从 14 世纪土耳其入侵塞尔维亚开始，塞尔维亚族与克罗地亚族以及穆斯林们相互仇杀不断，这段历史恩怨纠缠不清。

何况在波黑内战期间，参与屠杀的也并非只有塞族，克族和穆族手上，就没有沾上鲜血吗？

也有人说，前南斯拉夫曾经拥有一段难得的民族和睦相处的阶段，正是卡拉季奇这样的野心家破坏了这种美好，他理应受到审判。

还有人说，其实当初铁托把这些民族强行拉到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铁托治理下的民族融合，是靠抑制塞尔维亚得以实现的。穆斯林本来就是塞尔维亚人，只是因为宗教信仰不同，却变成一个民族，还建立了波黑共和国；在科索沃，也是因为穆族人口迅速增加，塞族反而变成少数民族。

从某种意义上说，卡拉季奇只是想让历史恢复本来面目。

客观地说，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波黑，都是巴尔干半岛上各种势力争夺的“棋盘”，而卡拉季奇与米洛舍维奇、图季曼、久卡诺维奇等人一样，都是各个势力角逐的“棋子”。

不同的是，图季曼和久卡诺维奇选择了向西方 “靠拢”，所以他们不但没有被押上法庭，反而分别成为克罗地亚和黑山的“国父”；而强硬的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由于不听美国人的话，一直被美国为首的西方视为“眼中钉”，最后身陷囹囫。

可见美国和北约追求的，只是“选择性正义”。

卡拉季奇被捕后，他的妻子利利亚娜透露：卡拉季奇曾与美国巴尔干问题特使霍尔布鲁克有过一份协议，美国答应只要卡拉季奇辞职，便不再追究其在战争中的责任。这份隐退协议白纸黑字，上面有霍尔布鲁克的签字。

面对镜头，利利亚娜愤怒地质问美国：你们美国人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利利亚娜还是太幼稚了。美国人的承诺算不算数？这事很不好说。在美国，官员的讲话，包括总统，只要没有形成法律，那经常就是说了不算的。或者他们会给出一个解释，说他们说的原话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原话的意思其实是什么什么之类。

这样的伎俩，美国玩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谁要是百分百相信美国人，特别是美国政客说的话，那他就是最大的傻子。

正如一位前南问题专家说的那样：卡拉季奇不是好人，也不是强人，甚至连个合格的领导者都算不上。但前南国际法庭判决的不公，反而把他的形象衬托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