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美国提案以四票之差被否：谁是被老布什铭记的“食言国家”

中国是联合国的创始成员，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

但1949年到1971年之间，中华人民共和国被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排除在联合国框架之外，中国的席位被台湾当局占据。

直到1971年的第二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才恢复了合法席位，毛泽东听闻这个好消息，称中国是被第三世界兄弟国家“抬”进联合国的。

阿尔巴尼亚、坦桑尼亚等几十个国家为同属第三世界的中国投上了宝贵的支持票，那么当年致力于反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席位的美国是坐视这一切发生的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当年美国国务卿罗杰斯、美国驻联合国代表老布什为了争取各国反对我国恢复席位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使出了浑身解数。

以至于老布什晚年在自传里写道：“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些保证投票支持我们而最后食言的国家。”

1971年之前

新中国自成立起就一直致力于恢复在联合国的席位，1949年11月18日我国致电联合国，提出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

可是由于历史原因，这一席位由败退台湾的蒋介石政权占据，而美国有意维持这种局面，因此这一代表权变更问题一直被“暂缓讨论。”

结果后来，这一问题就变成了一个需要在联合国大会上投票表决的问题。

十分不合理的是，由于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被台湾当局占据，因此新中国自己没法提出这个表决案，必须请他国代为提交。

为了避免台湾当局对中国席位的窃据被默认为常态，从五十年代开始，苏联就几乎每年都向联合国大会提出一次中国代表权变更案，要求大会表决。

可当时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国家跟随美国的占多数，因此每年都被否决掉。

1961年，美日等国更是联合提出一个“重要问题提案”，提案认为凡是旨在恢复新中国席位的提案都属于《联合国宪章》第18条所规定的重大问题，需要超过三分之二赞成票才能通过。

这一提案后来被通过了，导致此后我国想要恢复合法席位变得更加艰难。

同样是在六十年代初，苏联代表团不再发起变更中国代表权的提案了。

好在东欧社会主义小国阿尔巴尼亚立即接替了这个工作，从1963年起就一直是它每年进行这个提案。

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联合国大会的流程。

首先，不要把联合国大会跟联合国安理会弄混了，“五常”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地方是安理会，在联大是没有一票否决权的。

联合国大会每年一届，一般在9月中旬至12月召开常会，其他时间也可以随时召开特别会议。

常会的主要内容是一般性辩论和对议题的表决，一般提前几个月就可以提交议题，先提先议。

会议开始后，首先提案国要对自己提出的议案进行一番阐述，有时两个提案互相对立，就会导致两方提案国代表互相辩论起来。

然后在每个提案表决前还有一个解释性发言环节，与会的各国代表可以上台发表对即将表决的提案的看法。

再然后就是与会的各国代表投票，一国一票，可以支持、反对或弃权。

说回每年一议的中国代表权变更案。虽然在整个六十年代依然每次都被否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格局的变化，支持新中国恢复席位的国家越来越多。

1970年，阿尔巴尼亚等十八个国家联名提案，最终获得了51票支持、49票反对、25票弃权。

虽然支持票没有超过三分之二，但首次超过了反对票，要不是之前的“重要问题案”作梗，这次我们就直接恢复席位了。

拉票

时间来到1971年，这一年里我国又陆续跟多个国家建交，既包括第三世界国家，也包括加拿大、奥地利、荷兰等西方阵营的国家，这些发达国家原本都是跟着美国投票的。

但如今跟新中国建交跟蒋政权断交后，在中国代表权变更问题上就很有可能支持新中国。

因此阿尔巴尼亚代表巴霍利表示，今年将尽力争取。

由于联大的议事规则是先提先议，因此7月15日，阿尔巴尼亚就联合古巴、坦桑尼亚、索马里等23个国家，提交了提案。

要求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利，承认它的代表为中国在联合国唯一合法代表，并立即把蒋介石的代表从联合国中其所非法占据的席位上驱逐。

由于这23个联名提案国家按字母表排序的话是阿尔巴尼亚、阿尔及利亚打头，因此这一提案也被称作“两阿提案”。

而美国方面可能是意识到今年这个两阿提案的支持者少不了，因此美国不愿坐以待毙。

这年9月，美国联合日本等22个国家提出了所谓“逆重要问题提案”和“双重代表权提案”。

所谓“逆重要问题提案”就是提出“驱逐蒋政权的代表”属于《联合国宪章》第18条所谓的重要问题，因此任何会导致蒋政权代表失去联合国席位的提案都需要获得三分之二多数才能通过。

而“双重代表权提案”更为恶心，它提议可以在恢复新中国的席位的同时保留蒋介石政权的席位，这实际上就是在搞“两个中国”。

其实在1971年，美国已经在准备跟新中国建交了，尼克松的特使基辛格已经跟周恩来多次会面，连尼克松总统次年访华的事情都已经基本确定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却又在联合国提出“双重代表权案”，可以说就是有意在中国人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对美国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既跟中国顺利建交，使自己在冷战中多一个助力，同时又在联合国搞出“两个中国”，为以后牵制中国埋下伏笔。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团接到了美国国务院的“死命令”，一定要让这两个提案通过。

当时美国代表正是老布什，老布什出身美国政治世家，对拉票这件事十分的在行。

正如在美国竞选总统要先寻求大企业金主的支持一样，在联合国拉票也需要先拉“金主”，因此老布什在上交提案前就拉来日本跟他联合提案。

据说时任日本首相在是否跟美国联合提案这个问题上犹豫了很久，因为他意识到一旦这么做的话肯定会得罪中国，但美国的要求又不方便拒绝……

最终时任首相还是通知日本驻联合国代表，跟美国联合提案。

之后日美两国的代表在纽约分头行动，使出浑身解数游说各国代表，据说日本代表团列了一个表，上面罗列他们认为可以争取的国家代表60余个。

日本外相爱知揆一都亲自参与了拉票工作，他和日本代表中川荣每天或是携带礼物登门拜访，或是在高级餐厅请客吃饭，把日本那一套求人办事的礼节演绎的淋漓尽致，不知各国代表有没有被尴尬到。

老布什也是一样，据说他连休息日都在纽约各国代表驻地之间奔走。

为争取秘鲁代表德奎利亚尔，老布什请他一起去听了小泽征尔在纽约的交响乐会，结束后边喝咖啡边把话题往中国问题上引。

不料秘鲁代表没等老布什说完就坦言，秘鲁已经跟中国谈好了，秘鲁承认一个中国，中国承认秘鲁对临接其海岸线200海里以内的海域的主权。

秘鲁总统已经给了通知，让他支持两阿提案。

美国见很多传统盟友都在这个问题上选择支持中国，于是转而去争取一些以前不愿理睬的小国，如毛里求斯，美国为了争取它，把美国从毛里求斯进口糖的限额从1.8万吨提高到3万吨。

那么中国方面为了拉票做了哪些工作呢？

由于中国在纽约没有代表团，因此像老布什这样到处请客是做不到的。

实际上，中国的“拉票”，一靠此前几年里积极的对外交往，二靠提升自身实力，让联合国不能不接纳自己。

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所拥有的“一票否决权”，并不是联合国赋予的，联合国只不过是把五个拥有相应实力的国家接纳进一个政治框架中而已。

截至1971年，新中国经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对印自卫反击战、珍宝岛事件、抗美援越，已经证明了在东亚乃至印太地区。

中国不同意的事情，英美俄法都同意也没有用。

因此联合国不能不接纳新中国，否则联合国框架的有效性就大打折扣了。这也是为什么连加拿大、英国这些国家也在这个问题上明确表示将支持新中国。

然而，老布什对自己的拉票能力还是很自信的，他也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因此到10月25日审议会议召开前，老布什在仔细复盘了一遍之后认为，美国的提案将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表决

10月25日的会议开始后，辩论环节中，阿尔巴尼亚的副外长发言称：“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将是所有会员国和联合国本身的胜利，也会严重打击美苏两个大国对联合国的操纵。”

老布什则表示：“我们知道，现在应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取得席位的时候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驱逐一个成员吗？如果两阿提案通过，那将是联合国成立以来第一次驱逐一个会员国，这难道不是一个重要问题吗？”

美国的诉求很明显，就是想在联合国制造“两个中国”。

日本代表紧接着向大会主席提出，在表决两阿提案之前先表决“逆重要问题提案”，因为它的提案内容是关于两阿提案的表决程序的。

于是大会主席宣布，先就是否先表决逆重要问题案进行表决。

联合国大会有按投票器、唱票两种表决方式，按投票器又分为记名和匿名，唱票当然只能是记名的了。

当天关于中国代表权的几个提案都是用唱票方式表决的。副秘书长高声念出国名，会场内的该国代表回答Yes或No即可。

与会的128国代表被挨个点到，最终以61票赞成，53票反对，15票弃权，通过了日本代表的先议要求。

日本代表团面露喜色，美国代表团几个人更是击掌相庆。

虽然逆重要问题案做为一个程序性提案被放到两阿提案之前表决是很正常的，但老布什依旧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他对接下来的胜利充满了期待。

接下来就要表决逆重要问题案了，这个提案的通过与否十分重要，如果获得通过，那再接下来表决的就很有可能是双重代表权案。

然而美方意料的是，在经过了又一轮漫长的唱票之后，逆重要问题案以55票赞成，59票反对，15票弃权被否决。

表决结果一公布，现场的坦桑尼亚代表高兴得站起来到过道里跳了一支“胜利舞”，不仅是坦桑尼亚代表，现场的锡兰、赤道几内亚等等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代表都欢呼起来。

据说当时正在看实况直播的尼克松看到这一幕后狠狠地关掉了电视机，有媒体分析，当时许多国家的代表之所以如此兴奋，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终于狠狠踹了山姆大叔屁股一脚。

老布什此时心情除了气恼以外还有困惑，他在刚刚唱票过程中就几次面露错愕，因为他听见好几个之前答应支持美国的代表喊了“No”。

表决还要继续，接下来就要正式表决两阿提案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年的两阿提案必然通过，正是因此美国才搞逆重要问题和双重代表权这两个迂回策略的。

此前一直在场的台湾代表刘锴不等表决开始，自己站起来离场了。

最终两阿提案以76:35:17，获得通过，会场内再次响起热烈掌声。

这便是联合国2758号决议，根据该决议，台湾当局的代表被驱逐，新中国恢复一切合法权利。

会后，老布什在面对媒体采访时依然难掩怒色道：“有人会前向我们做了承诺，可是却食言了！”

老布什虽然把这事儿记了一辈子，但一直没透露食言的国家都有谁，后来是美国和台湾的相关人士透露出，这四个国家是摩洛哥、突尼斯、卡塔尔和塞浦路斯。

但老布什紧接着就对媒体表示，他认为让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席位是一个高瞻远瞩的明智之举。

后来在中美建交后，1974年老布什还担任了美国驻北京联络处主任，在北京工作了14个月，跟我国领导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可见对职业政客来说，确实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参考文献

博弈1971 中国新闻周刊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