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是个浪子,是个财迷,是个书生,是个想做官的,或是不怕死的英雄?你错了,你全错了,我是个天生的诗人。”民国才子无数,革命,恋爱,这是灵感纷飞的年代。有人千古留名,而也有人消散在历史烟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是个浪子,是个财迷,是个书生,是个想做官的,或是不怕死的英雄?你错了,你全错了,我是个天生的诗人。”
民国才子无数,革命,恋爱,这是灵感纷飞的年代。
有人千古留名,而也有人消散在历史烟尘中。
最近读了一篇短篇小说叫《搬家》,惊讶于文者才气,才发现这是民国一位叫邵洵美的作家。
一个纨绔子弟,长相像来自希腊神话的男子,而他说,“我天生是个诗人“。
1.
邵洵美有个外号,叫“赌国诗人“。
赌场输得越多,诗写得越好。
他出自赌博世家,父亲娶了上海第一豪门盛宣怀的女儿,邵洵美娶了表姐盛佩玉,是盛宣怀的孙女。
盛宣怀家子弟的豪赌在上海滩有名,邵家这双父子也丝毫不输给盛家。
邵家地产多的数不胜数,他们赌博的筹码不用金钱,而是用道契(土地产权和使用权的凭证),一局的输赢就是几百万元,不足为奇。
邵洵美的赌志,不再赢,反倒在境,他和父亲两人经常对赌,用道契作为赌注,常常不分昼夜。
“一赢倒是心慌,诗也做不成了。”
邵洵美在赌桌上越是输,做的新诗越是好。
有人评他,“一掷呼芦,输赢百万“。
后来有人说邵洵美有三重人格:诗人,少爷,出版家,三个人格时而打架,盘回往复,而这也让后人对他永远津津乐道。
2.
除了骚客,还有情事。
年少时,邵洵美去苏州参加祖辈盛宣怀的葬礼,近距离地接触到了大舅舅的女儿盛佩玉,也就是盛宣怀的孙女,他一见钟情,在旅馆走廊上偷偷地拍了她的照片。
他追求盛佩玉的时候,有个有趣的故事。
邵洵美的本名叫邵云龙。
云龙自小很喜欢古诗词,而当他读到《诗经》中的某一页看到“佩玉锵锵”这四个字的下一句中提到“洵美且都”这四个字,认为佩玉和洵美这两个字比较般配,就将自己的名字邵云龙改为邵洵美,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邵洵美给盛佩玉写了首诗,叫《Z 的笑》,以诗定情。
赴欧留学前夕,盛佩玉给邵洵美织了件白色毛背心,邵洵美又写了一首《白绒线马甲》,洋溢着热恋的情,发表在《申报》上。
这首印在《申报》上的发黄的诗,陪伴了盛佩玉一生一世,直至她生命尽头。
在英国剑桥大学经济系留学期间,邵洵美学习英国文学,醉心于英诗。盛佩玉在此期间结识了徐悲鸿、张道藩、常玉、王济远...并参加了“天狗会”,后来谢寿康、徐悲鸿、张道藩、邵询美四人结为金兰。
载着欢欣,与也许比欢欣更长的哀痛。
1927 年 1 月 15 日,在上海南京路上的卡尔登饭店,邵洵美与盛佩玉举行了盛大婚礼,邵洵美时年 21 岁,盛佩玉 22 岁。
证婚人是名人马相伯,那时候,郁达夫,陆小曼...都前来祝贺。
邵洵美和盛佩玉的婚事,也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啊这时的花香总带着肉气,不说话的雨丝也含着淫意;沐浴恨见自己的罪的肌肤,啊身上的绯红怎能擦掉去?”
他的诗句里用词多大胆、狂放,当时也有人以教义来评价他的诗。
“假使诗要处处依了科学,那么,我想诗者至多不过是科学的方式或定义而已。”
3.
除了写诗,邵洵美还热衷于出版事业。
中国第一台进口德国印刷机,是邵洵美购置的。
后来他又大办刊物杂志,甚至还干脆开了印刷工厂。
办出版的初衷,只是邵洵美为了方便出版自己和朋友的书籍。这里的朋友包括徐志摩、闻一多、梁实秋、陈源等等。
为此,他搭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还卖掉了价值 50000 美金的房产,这一切的背后,也来源于妻子的支持。
任性,败家,颇有些艺术家的不接地气,而如今回首再看来,也是文人风骨 。
不仅办刊物任性,选材,写作,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邵洵美一贯推崇西方的唯美主义,放在抗战时期的动荡里,显得有些调性不符。
但在做人上,邵洵美的立场也很坚定。
好友章克标当了汉奸后,第一时间和他断绝了往来。他还曾给政府的高官朋友写信表示自己愿意为国奔走,可惜没有收到回复。
4.
但邵洵美的不掩其辞,也为他的坎坷半生埋下伏笔。
他在各种报纸上发表时评,还因此造成了和鲁迅的误会。
1933 年 8 月 20 日,邵洵美发表文章,嘲笑了某些文人“借文艺杂志或是副刊的地盘,极力地为自己做广告:但求闻达,不顾廉耻。”
而鲁迅认为,邵洵美曾在自己的文章《文人无行》里针对过自己。便也提笔回复:
“譬如吧,我们之中的一个穷青年,因为祖上的阴功(姑且让我这么说说罢),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怎么办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
50 年代时期,他想找地方以发稿为生,但以鲁迅的影响力,无人敢聘用他。
有的人甚至还奚落他是鲁迅口中的“掮班”,意思是他的文章都是请人代笔的。
1958 年 10 月,邵洵美被抄家,以“美蒋特务”的罪名被捕,被关押进了提篮桥监狱。
邵洵美被关押进监狱之后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与旧友贾植芳关押在一起。
心中烦闷,总算有人诉说。
贾植芳出狱后回忆道:“那是一个长宽各为 6 尺的小号牢房,密匝匝关着 7 个人,一只臭气四溢的马桶被供奉在身边。邵洵美经常自告奋勇擦地板,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弯腰躬背,四肢着地拖地板。”
在贾植芳调走前,他说:“贾兄,你比我年轻,你还可能出去,我不行了,等不到出去了。”他拜托贾植芳先生出去后帮他发声澄清自己。
这是邵洵美的原话,不禁让人感慨万分。
1962 年邵洵美出狱,他已然瘦骨嶙峋,毫无生气。
他写了一首诗,
“天堂有路随便走,地狱日夜不关门;小别居然非永诀,回家已是隔世人。”
出狱后面对来接他的妻儿,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是被无罪释放的”。
年轻时,他写过的那些诗,《花一般的罪恶》、《诗二十五首》等代表作...很多人听着陌生,但在那个时代,也是让人轰动的存在。
而在晚年,他写给妻子的诗里,却只剩关乎生计的奔波。
“今日是 23 日,这二十三天中,东凑西补,度日维艰。所谓东凑西补,即是寅吃卯粮。小美的十元饭钱用光了,房钱也预先借用了,旧报纸也卖光了,一件旧大衣卖了八元钱。报纸不订了。牛奶也停了。可是依然要付两元,因为要吃到半个月才不送。烟也戒了。尚有两包工字牌,扫除清爽便结束……”
后半生坎坷,但他仍然气度非凡,穷但不乞。
邵洵美曾写过一首诗,叫《天上的星》,悼念好友徐志摩。
“等路到尽头,……会见到你,会见到你……
”
1968 年,他在潦倒中离世。
而他也终与昔日好友相见。
如今,邵洵美也逝世几十年有余,偶有人翻起他的诗,还是为那美而动容。
来自他的《季候》。
“三次见你你给我你的手,里面藏着个叶落的深秋。最后见你是我做的短梦,梦里有你还有一群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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