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物史评说——西奥多宣誓就职并推动铁路定价管理立法

引语

1904年11月9日，《纽约世界报》上发表了西奥多的声明。在声明中，西奥多表示愿意遵循两届的总统任期限制的惯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再接受提名。西奥多的声明主要是为了回应民主党对他独断专权的指责，向公众表明自己并没有独裁的野心。他原本想要通过这个声明来展示自己的政治风度，可是结果却自食其果，失去了再次当选的机会。

1905年3月4日，天气晴朗少云，西奥多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宣誓就职仪式。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站在这里，可是上次是配角，这次是主角，西奥多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不仅通知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来参加就职典礼，还邀请了莽骑兵团的伙伴们。

图|西奥多宣誓仪式

守候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两侧的民众看到非常壮观的队伍往国会大厦方向缓缓行来，这是西奥多总统的临时卫队、30名全副武装的莽骑兵团的战士们骑着马在队伍前面领路，然后是总统的马车，车后是由陆军、海军、警察组成的警卫队，警卫队后面的是各种各样的民间组织，包括矿工代表团、牛仔代表团、印第安人代表团等。

大家的热烈期待中，西奥多出现在国会大厦的东门，沿着铺了红地毯的斜坡走向高处的讲坛。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黑泽尔主持了庄严的宣誓仪式。西奥多神情肃穆地把手放在《圣经》上，用洪亮的音调跟着大法官约翰·黑泽尔宣读誓词：我谨郑重宣誓，必竭尽全力恪守、维护和捍卫联邦宪法，忠实执行联邦总统职务。

西奥多宣誓完毕，转身走向空旷的讲台。数十万等候在广场上的民众停止了喧哗，陷入了寂静。西奥多坚定而热情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并且通过无线电广播网传到了全国各地千百万守坐在收音机旁的民众耳中。在地球上，没有人比我们更应该学会感激·······我们继承了这片古老的大陆，但我们却不用像那些古老的国家一样接受朝代变更所带来的惩罚。我们从未因生存而与一个敌对种族作战，我们所努力的就是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图|西奥多正在演讲

在这种条件下，如果我们还不能够成功，那就是我们自己的过失。我们能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够达成我们的愿望。在一个崇尚自由的政府的带领下，人们能够强大起来，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现代生活既紧张又复杂，最近半个世纪工业的超凡发展带来种种巨大的变化，我们能够在社会与政治实体的各个角落都能感受得到这些变化。用民主共和的形式来管理一个大陆的事务，这是前所未有的极为重大而充满危险的实验。·····如果我们失败了，将动摇全世界的自由自治政府的基础。我们不仅应对自己负责，对当今世界负责，而且也应该对子孙后代负责。我们的责任是非常沉重的。在未来的生活中，没有什么问题是值得我们恐惧的，但是我们有理由正视这些问题，不回避问题，勇敢地解决问题......

在就职演说中，西奥多阐述了美国历史的独特性与美国对世界所负有的使命。这让许多美国人开始具有国家荣誉感，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们的国家是强大的、充满正义感的。在场的听众却没有想那么多，很多人都留意到总统的手上戴着一只非常显眼的戒指。这是西奥多从国务卿约翰·海那儿收到的礼物，戒面里装着林肯的头发。

林肯是西奥多的政治偶像，所以这份礼物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西奥多不会想到，在很多年后史学家评论美国总统时，他也同林肯一样，被评为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白宫记者们发现，在赢得1904年大选后西奥多的政治风格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过去那样谨小慎微，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终于能够按照自的意愿推行改革政策。对待舆论所关心的改革问题，总统不再像过去那样含糊其辞，而是夸夸其谈，毫不掩饰自己的改革意图。

图|西奥多的政治偶像——林肯

1904年12月4日，西奥多向国会递交了第四次年度咨文。这份咨文就是一份非常具体的改革方案，他主张政府对社会发展进行更有效的管理；主张各个社会集团都承担社会责任，以达到社会和谐的目的；主张在铁路管理、资源保护、政府节约、劳工立法等方面进行改革。

当时，进步主义运动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在联邦政府，西奥多成为当仁不让的进步派领袖，汉纳与奎伊的相继去世削弱了国会的保守派势力，大批思想开放的年轻人进入国会，增强了改革派的阵营。在中西部各州，改革派州长逐步实施改革政策，与联邦政府的改革措施相呼应。民间成立了各种改革团体，宣扬改革主张，改革已经成为社会潮流。不管是官员，还是社会名流，大家都愿意提起改革这个话题，来说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老顽固。不管是企业主，还是工会领袖，大家都想标榜自己是个进步派。在各种条件都逐渐成熟的情况下，西奥多决定实施自己的改革主张。

1905年1月30日，在费城的联邦同盟俱乐部上，西奥多发表了关于联邦政府管理企业的主张。他认为只有加强政府对企业的监督，才能够保证工业迅速发展，才能够确保这些企业在经营中不损害公众的利益。在演说最后，西奥多提到了关于加强对铁路管理的主张。

图|“友爱之城”费城

联邦政府对铁路问题的关注是由来已久的。在美国工业化进程中，铁路建设蓬勃发展，在国计民生中占有越来越大的比例。全国各地形成了四通入达的铁路运输网络，铁路企业主成为影响经济与社会稳定的重要人物。广大企业需要依靠铁路进行生产原料与产品的运输，民众更依赖这种便捷的交通方式。

在蓬勃发展的同时，铁路运输也存在着严重的弊端。因为一味追求利益，很少有经营者重视安全问题。在铁路沿线，交通事故频繁发生，铁路工人、乘客和沿线居民的生命、财产得不到保障。由于铁路垄断网的形成，经营者在没有竞争的条件下任意地提高运输费用，加大了有运输需求的中小企业主与农场主的负担，引起他们的强烈不满；民众的力量薄弱，只好接受火车票不断涨价的事实。虽然铁路企业主在经营中收获巨额利益，可是铁路工人的处境仍非常艰难，劳资关系紧张，各地的铁路工人罢工事件层出不穷，这些在极大程度地影响着铁路运输的顺畅。公众要求政府管理铁路的呼声日益强烈，国会与地方州政府先后制定了一批关于铁路管理的法令，其中国会1887年通过的《州际商务法》的影响力最大。该法总共有24条，对铁路运营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做了相应规定，禁止在铁路运输中向大公司支付“回扣”，并成立了美国第一个政府独立管制机构：

图|老式火车在铁轨上行驶

州际商务委员会。该委员会拥有5名委员和一些办事人员，是一个专门管理铁路的机构，主要职责是监督铁路安全生产、管理运价与仲裁劳资关系。《州际商务法》标志着政府在现代工业社会对经济生活的直接介入。政府利用制定规章、行政许可、行政检查、行政处罚、行政强制执行、行政裁决等手段，对铁路的市场准人、定价、互联互通、垄断行为、服务质量以及服务义务等方面进行监督管制。其中，政府通过市场准人管制与价格管制，对铁路运输进行有效的宏观管理。

《州际商务法》实施后，受到了铁路企业主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该已经侵犯了企业自利，斯扣提由获得收入的权利。加利福尼亚的铁路大王、国会参议员利兰，斯坦福提到商务法时深恶痛绝，认为它施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打击铁路企业主的财产所有权与经营自由。《州际商务法》的各种限定影响了铁路企业主的收入，他们将责任归罪于商务委员会，并对商务委员会的管理权限提出诉讼，最终剥夺了委员会管理运输价格的权力。《州际商务法》逐渐失去了它的监管力度，各种因铁路问题引发的社会纠纷不断，人们期待着政府能够采取有力措施解决这个问题。

图|加利福尼亚

西奥多在第一任期时对铁路管理的兴趣不大。他虽然领导联邦政府对当时美国最大的铁路托拉斯北方证券公司进行诉讼，但主要目的只是限制托拉斯的发展，而不是想要介人铁路运输的管理。西奥多认为私人经营比国有化要好。他对《州际商务法》并不十分认可，认为它虽然目标明确，但有的条款并不明智，容易危害到铁路业的发展。在垄断风气的影响下，铁路公司失去了合理的竞争环境，他们任意变动运输价格，回扣之风盛行。那些与铁路运输关系密切的企业经济损失严重，要求制定新的法令来管理铁路的呼声越来越强烈。为了扩大影响，他们成立了呼吁铁路立法的非政府组织，并积极在参众两院寻找代言人。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商务委员会的立法问题，这其中包括总统西奥多。在1904年的年度咨文中，西奥多针对铁路管理提到了一个建议，引起了外界的关注。他认为，即便州际商务委员会没有制定固定运价的权力，也应该有对运价进行管理和监督的权力，比如：委员会有权接受铁路运输客户的申诉，对申诉中提到的不合理运价进行调查；如果价格确实不合理，委员会有权制定合理的运价；铁路企业主如果有疑义，可以向法院申诉，法院对委员会的决议有复决权。

图|二十世纪初美国铁路旧照

1905年2月，西奥多针对铁路管理进行了第一次立法尝试。在他的促进下，众议院以绝对多数票数的优势通过了《埃施-汤森法案》。该法案提因奥多年度咨文中的设想具体化，授予州际商务委员会拥有确定运价的权力。就在舆论大佬报道此事、认为西奥多取得重大胜利的时候，参议院给了总统一个下马威。他们根本就不理会西奥多的示意，使得《埃施-汤森送案》连表决都没有表决就被丢到了一边，这让满怀期待的西奥多非常恼火。公众舆论开始倾向总统，参议院被讽刺为“铁路企业主的代言人”。

西奥多的支持者开始在报纸上连续发表评论文章，对铁路公司的各种弊端给予报道，同时借此向参议院施加压力。铁路企业主们开始商议对策，用来反对政府管理运价的计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支持铁路立法与反对铁路立法的人通过报纸、游行、成立组织等方式进行对抗。

由于财务实力悬殊过大，支持者的呼声逐渐被反对者的呼声掩盖。为了打击铁路方面的嚣张气焰，西奥多指示司法部对一些经营中有违法现象的铁路公司提起诉讼。在公众与政府的双重压力下，铁路企业主们开始接受现状，愿意与总统妥协，接受一些合理范围内的新立法。《赫伯恩法》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成为国会两院的关注焦点的。

图|艾奥瓦州的田园风光

1906年1月，众议院以346票对7票通过了《赫伯恩法》。该法案是由来自艾奥瓦州的国会众议员彼得·赫伯恩提出的，主要内容有如下几点：

1.州际商务委员会的成员由5人增至7人，任期为10年；

2.授予州际商务委员会以制定运价的权力；

3.成立商务法院，对商务委员会的决议进行复议；

4.商务委员会的决议在法院认可后，在30天内生效。

该法案的立法主张与西奥多年度咨文中的建议完全一致，因此从提出的那一天起就得到西奥多的全力支持。可是，如《埃施-汤森法案》的道遇一样，问题又出现在参议院。参议院不再公开反对铁路立法问题，而是换个方式来维护铁路企业的利益。

图|美国国会大厅

《赫伯恩法案》被众议院通过后，参议院针对该法案制定了相应的对策。为了转移民众视线，不让“铁路企业主代言人”这些绰号再出现在报刊上，参议院开始摆出公正、公平的姿态。他们发现该法案中对赋予州际商务委员会以准立法、准司法的权力与联邦宪法所规定的分权原则相违背后，决定运用司法复议的形式来限制委员会的权力。他们不再直接反对该法案，而是要求加入一条赋予法院以废止或推迟商务委员会决议的权力的补充条款。

从《埃施-汤森法案》被参议院搁置时，西奥多就认识到参议院那几位保守派党魁的态度决定着参议院对铁路立法权的看法。如果不能够让这些保守派让步，铁路立法就只是一句空话。就如同参议院选择迂回态度一样，西奥多开始用另一种手段向党魁们施加压力。他开始大谈关税改革，用来迫使保守派妥协。关税保护政策是共和党获得企业界支持的重要原因，是共和党保守派极力维护的，保守派当然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改变这点。

图|美国俄亥俄州哥伦布市

1906年2月17日，西奥多在白宫东厅主持了长女小艾丽斯的结婚仪式。22岁的小艾丽斯美丽张扬，是华盛顿社交界的宠儿。她独立又热情，喜欢不断寻求新鲜事物。她的结婚对象，是36岁的来自俄亥俄州的国会众议员尼古拉斯·朗沃斯。与神态自若的新娘相比，朗沃斯稍微显得有些不安。在白宫的广场上，挤满了成千上万的媒体记者，这使得这次婚礼更像是一场大型的新闻发布会。

小艾丽斯不愿当父亲的陪衬，拒绝举行传统的白宫婚礼。她身穿蓝色袍子，用一把长剑戏剧性地劈开了结婚蛋糕。小艾丽斯了解她的父亲，知道他喜欢当女主角。她是这样说的：

“我的父亲不管在哪里都想成为焦点，即使参加洗礼、婚礼和葬礼时，也毫不例外。”

她从堂妹埃莉诺的婚礼上吸取教训，不允许父亲在婚礼上抢自己的风头。

多年后，埃莉诺的丈夫富兰克林·罗斯福成为罗斯福家族的第二位总统。

此时，他只不过是个正在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求学的年轻人而已。

图|参加女儿艾丽斯婚礼的西奥多（右一）

1906年2月28日，《赫伯恩法》被递交到参议院。作为铁路立法的支持者和反对者，西奥多与保守派们围绕着法案中提到的州际商务委员会的权限、法院的作用与权限、委员会决定的生效时间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长。在委员会的权力规定方面，反对派用司法复议的策略来限制委员会的实际权力，西奥多则坚持用有限的复议权来保障委员会的权力；在法院的权限上，反对派坚持赋予法院废止或取消委员会命令的权力，西奥多则反对法院拥有如此绝对的权力；在决议生效时间上，反对派和西奥多都对30天内生效的规定不太满意，不同的是反对派希望时间延长，而西奥多主张立即生效。

在参议院中，西奥多找不到盟友，不仅那些保守派反对他，那些进步派也不太赞同《赫伯恩法》。保守派们提出了各种修正案，想间接地制止铁路立法的进程；改革派的想法则非常激进，认为应赋予州际商务委员会更大的权限。改革派的想法得到了民主党人的支持，他们也提出了各种修正案。

西奥多陷入被动中，他开始积极思考，寻找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他并不直接与保守派交涉，而是利用改革派向保守派施加压力。为了瓦解保守派力量，他又派代理人与他们中的某些人洽谈联络。西奥多知道，眼前最主要的问题是使《赫伯恩法》尽早成为法令。为了这个目标，西奥多不愿意在一定范围内与保守派妥协。为了得到保守派与改革派的认可，西奥多重新起草了一项修正案。该修正案综合两派观点，对司法权限作了比较模棱两可的规定。西奥多的文字游戏让改革派与保守派都非常满意，他们都认为自己获得了胜利。围绕着铁路立法展开的长达两个多月的辩论，终于进入了尾声。

图|美国总统西奥多

1906年5月18日，参议院对《赫伯恩法》进行表决，最终以71票支持、3票反对通过了该法。西奥多认为自己取得了重大胜利，认为这是联邦政府取得的辉煌成就。实际上，最后通过的《赫伯恩法案》是政治妥协的产物。当改革派们认清这点的时候，他们开始谴责西奥多没有原则。他们认为应该与保守派们对抗到底，争取铁路立法的真正胜利。面对他们的责难，西奥多并不过多辩解，因为通过法案总比不通过要好。他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铁路立法能够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结语

《赫伯恩法》生效后，州际商务委员会开始对铁路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他们认真地受理货主投诉案，对铁路方面的提价企图给予制止。他们成为政府管理企业的典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实际工作中他们也会遇到困难，与法院发生过多次纠纷，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委员会对铁路的监管力度。西奥多对州际商务委员会的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当铁路方面想要提高运价时，西奥多出面周旋，向铁路部门施加压力，以维护委员会的工作成果。当委员会遭遇财政危机时，西奥多主动伸出援手，解决他们的拨款问题。

参考资料：

《西奥多·罗斯福传》

《美国共和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