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英国国王借钱度日，而查尔斯三世加冕，还要政府买单

与现代英国国王的加冕和活动有英国政府补贴不同，借款是中世纪英国大多数国王满足财政需要的重要手段。

造成中世纪英国国王入不敷出的因素是多方面的,随着国内外行政外交事务增多,国王需要越来越多的职业官员,官僚机构日益臃肿;国王和王室的生活越来越奢侈,宫廷开支逐渐增加;物价上涨的客观因素也不可忽视,

如13世纪初一头公牛只卖3先令,但到13世纪中期就上涨为14先令。为何中世纪的英国国王如此紧张？查尔斯三世看了不知会不会脸红。

随着封君封臣制度衰落,传统的封建军役义务也日益减少,由国王支付报酬的雇佣兵和职业军队越来越多,军事装备也越来越昂贵,这些使得国王的军事开支日益高涨。

13世纪末英国曾入侵法国,一次开支就需要5万多英镑,占国王王领年收入的一半还多。虽然每遇战争国王都可以以“保卫王国”为由向臣民征税,但是税款不多,而且征收过程缓慢。因此,国王常常需要借款以解决急需。

从借款时间和对象看,中世纪英国国王的借款活动大致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也产生不同的后果。

第一阶段,从诺曼征服到13世纪中期,这是国王偶然借款时期,借款对象复杂,但主要是榨取犹太人的财富。

第二阶段,从13世纪中期到14世纪中期,这是国王系统地利用外国银行(主要是意大利银行)借款的时期,也是中世纪国王借款最频繁、数量最多的时期。

第三阶段大致对应于百年战争,即从14世纪中期到15世纪中期,这个时期国王主要是向国内商人借款。

13世纪中期以前,国王的借款活动是零星而不系统的,表现为借款数量不多,借款对象复杂,包括了外国商人、高级神职人员、贵族和犹太人。

1141年内战期间,斯蒂芬国王的王后向伦敦富商加维斯(Gervase)借款。

而亨利二世主要向弗莱芒商人威廉·卡德借款,仅1155至1165年卡德就收到亨利二世的还款至少5600英镑。

理查一世和约翰王不仅向弗莱芒和意大利商人借款,而且向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借款。榨取犹太人的财富是这个时期国王借款的突出特点。

诺曼征服后,犹太人从欧洲大陆来到英国,在伦敦建立了自己的居住区,后来他们又逐渐散居到英国各地。犹太人不受禁止放高利贷的基督教教义的限制,他们多从事放债取利的活动,在一个基督徒社会中,犹太人这种谋生手段是不受欢迎的。

但是犹太人的财富对国王特别重要,每当遇到财政困难时,国王可以用三种方法掠夺犹太人。第一,强行借款。

1159年,亨利二世为了发动对图鲁兹的战争,向城市、犹太人和其他放债人强行借款。

一些犹太商人组成财团为国王提供款项,如1177年一个犹太人财团借给亨利二世3000英镑。第二,征收任意税和罚金。由于犹太人被置于国王的特别保护之下,所以国王可以用各种借口向他们征税或征收罚金。

1187年,亨利二世为了参加十字军活动而征收犹太人财富的1/4;为了交纳理查一世的赎金,全体英国犹太人又被迫交纳大量金钱。

虽然约翰王以4000马克的价格给予犹太人特权,但是他向犹太人征收任意税和罚金的行为几乎给犹太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1210年,约翰王向犹太人征收任意税,布里斯托尔的一位犹太商人拒绝交纳,约翰王命人每天敲掉他一颗臼齿,直到被敲掉7颗臼齿并交纳了1万马克为止。

亨利三世每次(共14次)征收任意税时都包括犹太人。第三,征收犹太人遗留的债务。犹太人去世时,国王有权没收其财产的1/3。

如果犹太人去世时仍然有债务未被追还,那么国王就派人负责追缴,其收入全部归国王所有。现存亨利一世最早的《财政署收支卷档》上就记载着“国王帮助犹太人征收债务”的事例。

1186年犹太富商艾隆去世时,财政署特命一批财政官员为国王征收艾隆遗留的1.5万英镑债务。

1194年,理查一世设立了专门处理犹太人财政事务的财政署,犹太放债人的债务契约和商业交易帐本都被复写一份副本存放于财政署,如果犹太人去世时遗留有债务,那么国王的财政官员就可以根据这些契约副本去征讨债款。

由于犹太人属于国王特殊保护的群体,因此国王对他们的财产权利不受任何法律的限制。对犹太人来说,国王的借款、任意税和罚金、征收债务等等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国王一般都不偿还犹太人的借款,而亨利三世甚至用豁免贵族欠犹太人债务的手段来获得政治支持。

到13世纪中期,当犹太人的财富所剩无几时,爱德华一世于1275年颁布法令,禁止犹太人从事高利贷活动,从而使犹太人转向商业和手工业生产。

在与意大利银行缔结了长期借款协定后,爱德华一世于1290年下令驱逐了英国境内所有的犹太人。

中世纪的英国国王系统地向意大利银行借款是从爱德华一世开始的,终止于百年战争初期,前后大约80年。在此期间,国王向许多意大利银行借过款,但主要是向卢卡的里卡尔迪银行、佛罗伦萨的弗雷斯科巴尔第、巴尔第和佩鲁贾银行借款。

意大利商人和银行家早就与英国有商业和金融往来,早在亨利二世时期,意大利商人就到英国从事羊毛贸易。

理查一世和约翰王时期,意大利商人开始偶尔借款给英国国王。1243年,亨利三世允许佛罗伦萨商人享有在英国旅行和经商的普遍权利。

意大利银行对英国国王比较大规模的借贷活动是从亨利三世开始的。1254年,亨利三世为了还债和为王子爱德华授封骑士而向意大利商人借款2000马克,不到一年,亨利三世又向他们借款2246马克。

但是,亨利三世向意大利银行最大的一笔借款是由西西里王位购买事件引起的。1254年,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为了与神圣罗马帝国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帝康拉德四世作斗争,把本来由帝国皇帝弗里德里克二世的私生子曼弗雷控制的西西里王国的王位在西欧各国兜售。

法国安茹伯爵和英国康沃尔伯爵都拒绝了教皇的要求,但是亨利三世决定为其次子艾德孟德购买西西里王国的王位。

为了这个愚蠢的冒险计划,亨利三世必须支付给教皇的王位购买费和远征西西里的军费,为此在1254至1258年,亨利三世向意大利银行家至少借款5.4万英镑。

但是亨利三世既没有足够的财力偿还这笔债务,也不能征服西西里并从那里获取用于还款的收入。1258年国内爆发了以西门·德·孟福尔为首的贵族叛乱,亨利三世的西西里计划彻底失败。

这个冒险计划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国王真切地感受到了意大利银行雄厚的经济实力。1270至1272年,王太子爱德华代替父王亨利三世率领一批英国骑士参加十字军,虽然这次十字军远征没有达到目的,但是开支很大,因为13世纪时人们参加十字军的宗教热情已经逐渐消退,爱德华不得不向骑士们支付工资和各种武器装备费用。

1272年爱德华从东方返回,在西西里登陆后又在法国滞留两年,1274年才返回英国。他的远征活动共耗费10万英镑,最后不得不向意大利卢卡的里卡尔迪银行借款2.3万英镑才凑够回国的盘缠。

在此期间,里卡尔迪银行还为英国王廷提供了7600英镑借款。

一般认为,正是在这次十字军活动期间,王太子爱德华,也即后来的爱德华一世正式与里卡尔迪银行缔结了长期的借款协议。

虽然从爱德华一世到爱德华三世,英国国王分别向不同的意大利银行借款,但是每个国王主要向一到两家大银行借款。

国王的动机比较单一,第一就是为了弥补财政收入不足,特别是在战争时期,必须满足紧急开支的需要。

从13世纪70年代到14世纪30年代,英国几乎连年对爱尔兰、苏格兰和法国发动战争,这些战争开支十分巨大。如1294～1298年爱德华一世的战争开支达到75万英镑;1338～1340年爱德华三世的战争开支达到20万英镑。

国王的正常收入、关税和偶然征收的动产税都不足以支付这些巨额战争费用,因此国王被迫借款。虽然意大利银行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英国国王的所谓“特别保护”,但是英王并不能公开强迫意大利银行家提供借款。

而且意大利银行家也深知,借款给国王是一种风险极大的业务。但是谋取利润的商业原则驱使意大利银行家甘愿冒险,前赴后继地为英王提供借款。

1311年,佛罗伦萨的弗雷斯科巴尔第银行被英国驱逐,次年破产,但这并没有阻止其他意大利银行继续为英王提供借款。

就在1312年,意大利热那亚商人银行家安东尼奥·皮萨诺就开始为爱德华二世提供借款,到1314年他已借给爱德华二世11万英镑。

通过借款给国王,意大利银行家可以获得几个方面的利益。第一,获得高额利息。1294年爱德华一世支付5000马克给里卡尔迪银行,“以感谢它在英吉利海峡两岸为国王提供的忠实而艰苦的服务”。

1328～1331年,爱德华三世向意大利的巴尔第银行借款4.2万英镑,而送给该银行的“礼物”(即利息)为1.1万英镑,利息率高达26%,而当时意大利的商业贷款利率一般只有5%～15%。

第二,意大利银行家可以承包英国的关税,从中也可获得大量利润。

1275～1294年里卡尔迪银行为爱德华一世源源不断地提供借款,爱德华一世就授权该银行承包了英国的羊毛出口关税,每个港口都有里卡尔迪银行的关税征收监督人员。

1302～1310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弗雷斯科巴尔第银行为爱德华二世和爱德华三世提供借款,国王就授权它承包英国8个港口的羊毛出口关税。

第三,意大利银行还可以从国王那里获得在英国经商的特权。

除了金融业务外,中世纪意大利的银行常常从事其他商业贸易活动,于是英王便用授予经商特权的办法吸引意大利银行的借款,如授权允许它们直接出口英国的羊毛,从法国进口葡萄酒到英国,等等。

爱德华一世曾经授权里卡尔迪银行的人员在英国境内经商免除通行税、摊贩税等。直到14世纪早期,意大利商人和银行家在英国羊毛出口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意大利银行为国王提供借款与承包关税和经营羊毛出口三种业务具有密切关系。

第四,有时意大利银行还可以获得在英国的金融业务垄断权,如爱德华三世就曾经授予巴尔第银行垄断英国金融业务的特权。第五,国王常常命令英国财政机构及其官员协助意大利银行征

14世纪之前,英国商人的势力还比较弱小,因此英国的商业(特别是对外贸易)和金融在很大程度上都由外国商人占据主导地位。

如汉撒同盟的商人在羊毛出口中一直占据较大份额,而意大利银行在英国金融业中也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

百年战争爆发后,英王爱德华三世急需大量现款支付战争费用,当意大利银行不能继续提供大量借款时,国王把眼光转向了国内商人,这为英国商人取代意大利银行提供了机遇。国王向国内商人借款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巨额战费促使国王借款促使国王转向英国商人借款的直接原因是百年战争的巨大开支,包括士兵工资、结交盟友、装备和后勤等费用。

百年战争前夕,爱德华三世仅许诺给八个低地国家盟友的盟金就达到12.4万英镑;1338年初,在欧陆作战的爱德华三世派遣使者对国内的议会说,国王至少需要27.6万英镑;1339年秋天议会又被告知,国王的债务已经累计达到30万;因此,到1340年为止,国王的战争开支已经达到50万英镑左右。

1346年的克莱西战役耗费22.5万英镑,1356年的普瓦提埃战役耗费11万英镑,1369～1375年的战争开支为67万英镑。

爱德华三世每年的正常收入只有大约3万英镑,关税收入年均4万英镑,即使获得议会和教士大会批准,让国王征收一次直接税,也只能获得5.7万英镑左右,这些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够满足战争的需要。

国王的借款与羊毛贸易中世纪时期英国盛产优质羊毛,对外贸易主要是向欧洲大陆的意大利和低地国家的毛纺织业中心出口优质羊毛,只有从事羊毛出口贸易的商人才能积累大量财富。

直到14世纪中期,意大利、汉撒同盟和低地国家的商人在英国羊毛出口贸易中一直占有很大的比重,这从14世纪早期国内外商人在英国羊毛出口贸易中所占的份额即可看出。

这种对外贸易结构使英国国王曾经主要依靠向意大利银行借款。百年战争爆发时,除了个别大商人外,英国商人积累的资金仍然不太雄厚,为了借款给国王,他们采取两个方法。

一是组成羊毛出口商人垄断集团,集体提供借款。

二是向其他国内外商人借款,然后转借给国王。1337年,英国最大的羊毛出口商人威廉·德·拉·波尔与50名英国商人组成商人集团,1338～1339年为爱德华三世提供了11.2万英镑借款。

由于自身资金不足,这个商人集团常常向国内外商人如汉撒同盟的商人借款。英国商人为国王提供借款的根本动机是为了获得羊毛出口垄断权和承包关税,从中牟取高额利润。爱德华三世统治的前10年中,巴尔第和佩鲁贾银行是国王借款的主要对象,外国商人在英国羊毛出口中仍然占据着重要地位,所以当1327年爱德华三世强迫英国商人借款时,他只获得7400英镑。

1337年百年战争爆发后,为了筹措巨额战争经费,爱德华三世以羊毛贸易等垄断权来换取英国商人借款,而这些商人也欣然从命。

1343～1351年,3个羊毛出口商人垄断集团以每年5万英镑承包全国关税,向国王提供借款36.9万英镑。1347～1349年,应瓦尔特·克里顿羊毛商人垄断集团的要求,爱德华三世下令禁止羊毛出口,以便这个垄断集团的羊毛能够在低地国家的市场上高价出售。

1372年,爱德华三世授权伦敦商人理查德·莱昂承包全国各个港口的小关税——呢绒和一般商品出口的关税,以换取其借款。

英国商人以借款而获得羊毛出口垄断权的著名例子是所谓“多特雷赫德债券”事件。1337年,以威廉·德·拉·波尔为首的商人集团答应借款给国王20万英镑。为筹集这笔巨款,国王允许该商人集团扣押3万袋羊毛,然后出口到欧洲大陆,以所获羊毛款的一半借给国王。

这些羊毛出口商从羊毛生产者那里赊购了3万袋羊毛,打算等国王还款之后再连本带息支付羊毛款。这个计划看起来可行,而且有利可图。

但是当第一批羊毛大约1万袋运往低地国家的多特雷赫德之后,国王在那里的财政官员扣押了这批羊毛,出售后所得的款项全部用于国王的战争,而对商人垄断集团只发给他们债券,称为“多特雷赫德债券”,后来国王无法兑付这些债券,从而导致波尔的垄断集团和羊毛生产者都蒙受了巨大损失。

这个计划的失败使国内商人都对国王的还款能力持怀疑态度,增加了国王借款的难度。国王向国内商人借款促进了英国羊毛贸易“集中地(Staple)”制度的发展。

“集中地”是指出口到外国市场的所有羊毛必经的集散地,它是英国国王通过控制羊毛出口贸易而获得关税收入和借款的一种重要手段。

1313年,爱德华二世颁布法令,决定在低地国家的圣奥梅尔设立集中地,因此爱德华二世被称为英国的“集中地之父”。后来由于受到战争和国内政治经济的影响,集中地不断改换地点。

到1363年,加莱建立了永久性的羊毛出口集中地,26名商人组成集中地商人公司承包了羊毛出口关税。15世纪,伦敦商人组成了英国羊毛出口中最有影响的集团——加莱集中地商人公司,1407年他们第一次为国王提供借款8000英镑,并担负守卫加莱的英国军队的开支,每年大约1.7万英镑。

15世纪30年代后,集中地商人公司开始经常借款给国王,1454年和1456年他们共借款4.3万英镑。1466年,英国颁布“加莱守卫军队法令”,根据这个法令,集中地商人公司承担加莱守军的全部军费,同时他们得到承包经过加莱出口的英国羊毛出口关税,每年1.5万英镑。

该公司逐渐恢复成为国王的主要借款对象,1464年借给国王32800英镑。经过少许修改后,这个法令一直实行到1558年加莱最后被法国收回为止[3](p.467)。3.国王向国内商人借款的困难及其原因百年战争初期,爱德华三世利用羊毛出口关税作为抵押或诱饵,大举向国内羊毛商人借款,达到空前的规模。

但是14世纪后期和15世纪上半期,国王的借款对象和规模都发生了变化,转而主要向城市政府和个别富裕商人借款,而且借款规模急剧缩小。

早在1347年,财政署就想从与羊毛出口垄断集团关系不太紧密的商人处获得1.1万英镑借款,但只有诺里奇的16名商人借出4000英镑。

1351年,爱德华三世第一次要求各郡的郡府城市商人集体借款,结果也只借到6500英镑、。随着伦敦在英国的商业地位提高,伦敦商人开始成为国王借款的主要对象。

伦敦市民和伦敦市政府为理查二世提供了33%～40%的借款,为亨利四世提供了一半以上的借款[3](p.466)。亨利五世的借款活动突出地体现了兰开斯特王朝借款的特点。

1421年,亨利五世的全部收入为55742英镑,其中关税40676英镑,其他正常收入为15066英镑。在议会不批准征收俗人动产税的情况下,亨利五世只得借款,为此他亲自巡视全国,同时派出法官到各地督促借款事宜,结果全国有572人借出35832英镑,其中借款数量最多的24人借出25125英镑。

作为一种财政手段,借款为中世纪英国国王弥补收入不足、满足紧急需要起了重要作用。国王借款对象的变化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中世纪英国经济的发展。

中世纪前期,英国商品货币经济不发达,而位于东西方贸易枢纽的意大利银行积累了大量资本,所以英国国王只能向他们借款。但是随着中世纪后期英国工商业和对外贸易的发展,国内工商业者的经济实力也壮大了,于是国王转向他们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