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贸易与罗马关系新论：未能撼动小农经济，对帝国影响有限

在中国的两汉时期，欧洲地区也有着一个强大而兴盛的帝国——古罗马帝国。凭借张骞等人的共同努力，两个帝国之间通过“陆上丝绸之路”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中国通过这条贸易之路将以丝绸为代表的中国风货物贩卖到了古罗马帝国，它们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古罗马社会对东方文明的无限向往。

而古代中国和罗马帝国之间的丝绸贸易之所以能够得以延续数百年的时间，是因为以丝绸为代表的中国奢侈品能够凸显罗马上层贵族的身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是，丝绸等中国奢侈品在罗马帝国的热销却未能撼动罗马帝国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经济制度，而且丝绸贸易对罗马帝国的经济影响也十分有限，那么丝绸贸易和罗马帝国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这就要首先从陆上丝绸之路的发展和兴盛说起了。

罗马帝国与丝绸之路的不解之缘

公元前8世纪，第一任国王罗穆路斯在意大利半岛中部修建起了原始的罗马城，一开始罗马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城邦制国家。但是谁又能够想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国家通过数个世纪的努力，先后征服了欧洲、亚洲和非洲的广大土地，使得地中海成为罗马帝国的内海，而罗马城也成为了当时欧洲文明中心的焦点，因此它又有着“万城之城”的美誉。

等到古罗马独裁官恺撒（公元前100年——公元前44年）执政的时候，古罗马共和国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向帝国的演变过程。此时的恺撒俨然就是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仅用了8年的时间就征服了高卢地区，并且还向北袭击了日耳曼人和不列颠群岛，使得罗马共和国的疆域盛极一时。此时中国的西汉王朝也达到了历史上的极盛时期，两个庞大的帝国之间通过使节来往，从而得知了对方文明的强大和繁华，不约而同地对彼此的文化产生了仰慕之情。

张骞等人打通前往罗马的丝绸之路后，西汉通过丝绸之路将丝绸、茶叶等物品出口到当时被称之为“大秦”的罗马赚取利润。在西汉人的印象之中中，来自于西方的“大秦”国土面积大约有8000里的宽度，拥有400多座繁荣昌盛的大城市，可见当时罗马帝国的奢华程度。

而生活在西方的罗马人同样也对丝绸之路彼端的中国很好奇，由于罗马人特别喜欢中国的丝绸，因此西汉在罗马人的口中又被称为“丝国”。对于中国的丝绸，罗马人一开始认为这种神秘的制衣材料来自于树叶。当时的古罗马自然历史学家盖乌斯·普林尼曾经在著作《自然史》之中这样描述丝绸的起源：“它们（丝茧）生长在神奇的东方树叶之上，只要轻轻用工具取下来浸入水中，就能够制成丝绸，使用它制作的衣服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丝绸没有传入罗马之前，罗马下层人民通常穿着使用粗布制作的披风长衣，而上层贵族则热衷于使用亚麻缝制的轻薄长衫。然而丝绸的传入改变了罗马贵族的穿衣喜好，因为丝绸制作而成的衣服不仅更加轻薄，并且在阳光的照射下还闪烁着彩虹一般的光辉，因此丝绸衣物受到了罗马上层社会的狂热追求。

除此之外，罗马皇帝对丝绸的推崇也是推动丝绸价格水涨船高的重要因素。恺撒担任罗马独裁官的时候，曾经突然身着使用丝绸制作的长袍出现在罗马大剧院之中。尽管当天的节目十分精彩，但是更多罗马贵族和平民却将眼光放在了恺撒大帝的身上，他到底是怎样得到这身华丽衣服的呢？于是在这场演出之后，丝绸制品就在罗马上层贵族掀起了一阵狂潮，而正是因为罗马皇帝的身体力行，才奠定了古罗马时期丝绸文化的基础。

可是丝绸在罗马的价格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得起的。恺撒执政期间，一磅上好的丝绸材料卖到了12两黄金，如此之贵的价格使得丝绸的购买仅限于罗马皇室和上层贵族。尽管如此，罗马人还是不惜倾家荡产购买丝绸，在罗马城的市区中心，甚至还有着用来存储丝绸的专用仓库，用来满足罗马贵族们日益强烈的消费欲望。

丝绸之路的商业贸易未能撼动罗马小农经济的基础

尽管丝绸贸易在罗马帝国的历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但是由于受到罗马社会制度的固有制约，使得工商业贸易对于罗马帝国的经济影响十分有限。那么，丝绸之路对罗马的经济影响为何有限呢？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丝绸在罗马帝国售价高昂的原因。

上文我们曾经说道，丝绸成为了罗马帝国内部彰显皇权和贵族身份的重要物品，拥有丝绸衣物成为了罗马贵族身份的重要标志，因此罗马帝国对于丝绸衣物的需求可以说是一种社会风气的需求。长久以来，丝绸因为远距离输送以及商人之间的层层加价变得异常昂贵，罗马学者盖乌斯·普林尼对于帝国的财富浪费在丝绸之上感到十分痛心，曾经痛斥说：“即使按照最乐观的估算，每年我们为了购买丝绸而支付给阿拉伯商人的财富也至少有1亿塞斯特（罗马铜币），这样奢靡的消费迟早会把整个国家拖垮！”那么这样一笔财富的流失会对罗马帝国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这就要从当时罗马帝国当时的社会经济组成方式说起了。屋大维建立罗马帝国之后，罗马经济一直处于繁荣昌盛的阶段，由于罗马帝国的继续扩张，使得大量奴隶和黄金不断涌入罗马帝国，因此购买丝绸所花费的财富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而维系罗马帝国基础的根本，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奴隶制大庄园制度，农业生产制造的财富依然在罗马帝国的经济总量制造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在著名的罗马皇帝提比略在位时，罗马元老院的部分成员向皇帝请愿，请求抑制罗马帝国的奢侈品消费，以遏制罗马帝国财富的大量外流，而对此提比略皇帝显得十分为难：“虽然很多人都对奢靡风气的盛行感到十分厌恶，但是如果使用具体的法律来惩处这种事情的话，恐怕会伤害到罗马贵族的众多利益，到时候你们又会唉声叹气，抱怨奢侈品禁令的实施了。”不过实际上，提比略之所以未曾实行这项政策，主要原因是因为当时罗马帝国的工商业经济在罗马帝国的经济历史上只占有很小的比重，罗马帝国经济的支柱大部分还是来自于乡村地区坚实的奴隶主大庄园经济。

其次，能够购买丝绸的一般都是罗马贵族或者王室成员，他们在罗马帝国的总人口占比不会超过1%，而且即使是这些消费丝绸的罗马贵族们，他们花在衣服上的金钱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多。实际上，他们的大部分投资用在了竞选公职、打通人际关系等方面，因此就算丝绸的售价十分高昂，罗马帝国却依然能够大量进口这些稀有商品，并且丝绸贸易的兴盛也不会对罗马帝国的经济发展造成任何危机。

商人和纺织工人在古罗马帝国的地位

从另一方面来说，商人和纺织工人在古罗马帝国的地位也揭示了罗马经济和丝绸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紧密。尽管在罗马帝国从事国外丝绸贸易是一条致富的捷径，比如说在当时埃及地区的亚历山大港，一位毕生从事东西方丝绸贸易的古罗马商人在临终之前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了大约5千金币的遗产，而按照当时罗马金币的购买力来说，普通人一年只需5个金币就能衣食无忧，可见丝绸贸易确实为一些商人带来了暴利。

尽管如此，古罗马帝国之中却很少有上层贵族和官员们从事关于丝绸的相关贸易，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是罗马元老院立法禁止上层贵族参加商业贸易；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丝绸贸易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确定因素，比如海上风暴、船只遭劫等原因都会影响丝绸商业贸易的收入，而罗马上层贵族天生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大片田园土地，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也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其实只要比较一下罗马贵族们每年所能够获得的土地收入，我们就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们为什么甘心在家中坐享其成：古罗马帝国前期，一位普通的罗马院元老贵族，他们一年可以从自己地产的田租之中获得1500磅黄金的收入，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牛羊、谷物等附加实物收入。虽说丝绸贸易是发家致富的捷径，但是对于罗马上层贵族来说，他们每年的地产收入就已经足以媲美丝绸的商业贸易收入了。

另一方面，从事海外贸易的丝绸商人和纺织工人在罗马帝国的实际地位也十分低下。在当时，负责罗马帝国商业贸易的主要是被释放的奴隶或者自由民，尽管他们腰缠万贯，却很难在罗马帝国内部谋得一席官位。除此之外，商人还有承担罗马帝国繁重的税收，还必须使用自己的商船定期为罗马帝国服务，这些情况都使得罗马商人的处境异常尴尬。

而负责丝绸制造的纺织工人们他们的收入也十分微薄。公元4世纪罗马皇帝戴克里先为了抑制通货膨胀，曾经颁布了著名的《限价令》，法律规定纺织工人的工资为每日25枚罗马银币，而在当时一般的面包工、水泥匠等职业的每日收入为50银币，是一般纺织工人的两倍。正因为收入微薄，纺织工人在罗马下层社会的地位十分低下，长期挣扎在温饱线的边缘。

综上所述，在罗马帝国时期罗马人因为政治和社会风气需求，每年都需要消费大量的丝绸。但是罗马工商业在罗马帝国的经济体系之中占比并不大，并且丝绸商人和纺织工人的地位低下导致了自愿从事丝绸贸易的罗马人并不多见，因此丝绸贸易的发展与兴盛对罗马帝国的经济影响着实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