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共和：张之洞阻止“海防捐”，为何就不担心会得罪光绪和慈禧

张之洞，“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早期是“清流派”领袖，而后成为“洋务派”的代表人物。张之洞曾长期署理“总督”官职，因“总督”总领地方军政，故称为“帅”；又因其号“香涛”，故被朝野尊称为“香帅”。

《走向共和》中的张之洞，时任“湖广总督”，而李鸿章征得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口头同意”之“海防捐”，正在湖广大地光明正大的推行！

按照原著小说的描述，张之洞以“公开卖官鬻爵，败坏朝廷名声”为由掀掉了海军衙门的“卖官摊子”、撕掉了“卖官告示”，甚至还拔掉了海军衙门官员的顶戴花翎。

张之洞破坏了李鸿章的“海防捐”，惹得他的外文秘书——辜鸿铭，也就是近代中国的“第一学霸”——精通九种语言，获得十三个博士学位的“清末怪杰”连声喝彩。只是，张之洞却担心给了李鸿章难堪的同时，也给了朝廷难堪！

辜鸿铭接着问道：

“大人难道不怕朝廷怪罪下来么？”

对啊，李鸿章的“海防捐”已经得到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默许，张之洞为何就如此大胆，敢于正面对抗，当面给予李鸿章难堪呢？

我们先来看下张之洞的回答：

“那倒不至于！‘海防捐’虽然是请了旨的，但卖官鬻爵，毕竟不是光彩事，所以朝廷才不降明旨而让李鸿章出面。要办也只能偷偷摸摸，哪有像他们这样大吹大擂，肆无忌惮的？因此，老夫在辖区内取缔它，朝廷虽不悦，也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李鸿章那里，有些不好交代……”

说白了，张之洞之所以敢公开对抗朝廷的默许，就是因为“卖官鬻爵”本就不光彩，即使朝廷有意见，也不便公开针对张之洞而已。

可这只是张之洞不会获罪的原因说明，并非其反对“海防捐”的真正原因，张之洞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其所拥有的4个身份密切相关。

第一个身份——清流领袖

“海防捐”严重伤害了十年寒窗的天下学子，作为清流领袖，学子们都在眼巴巴等着张之洞发声。如果张之洞没有任何表示，今后该如何在清流界立足？如果张之洞给出鲜明的反对态度，既不会得罪朝廷，又赢得了天下士之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个身份——湖广总督

“湖广总督”下辖湖北、湖南两省，因两湖在明朝时期同属“湖广省”，故称“湖广总督”。作为两湖的军政一把手，“海防捐”的顺利推行就相当于给两湖增加了很多只有钱没有本事，甚至大字不识一个的地方官员，这绝不是张之洞希望在自己辖区内看到的状态。

所以，从张之洞的自身利益出发，他也绝不会让“海防捐”于湖广大地顺利推行。

第三个身份——南洋大臣

正如辜鸿铭所言，“北洋缺钱，南洋也缺钱”，北洋和南洋本就处于竞争状态，北洋的“海防捐”如果顺利推行，不断壮大，势必会远远压过南洋，张之洞所依仗的资本就会大幅度缩水。

第四个身份——探花出身

同治二年，张之洞被慈禧太后钦点为“探花郎”，一定程度上讲，张之洞属于“后党”成员。在“海防捐”已经获得300万两白银以后，张之洞再给出这个反对意见，就等于给了慈禧太后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

所以，张之洞此举绝非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是四个身份制约下的必然表现！

只是，李鸿章早就料到了张之洞的反对态度，就在张之洞公开反对“海防捐”的时候，李鸿章的信到了。

辜鸿铭将信中的大致内容汇报给了张之洞：

“李鸿章说，颐和园工程亏空甚钜，醇王爷让他领头致函各督抚处筹款。筹款以海防名义较为正当。他说大人您最有魄力，所以希望在您这里集得大宗。”

对于李鸿章“打水师之名，行敲诈之实”的行为，张之洞决定弹劾之，辜鸿铭赶紧给出支持态度：

“好，义正词严，咱拒绝了他，看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张之洞却并非此意：

“那岂不扫了醇王爷的面子？我只上奏朝廷，弹劾海防捐……”

“海防捐”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海防捐”赚来的钱到底用在何处，张之洞心知肚明，此时的李鸿章基本就是醇亲王奕譞的代言人，甚至就是慈禧太后的代言人，直接弹劾李鸿章，无疑会打了醇亲王的脸，甚至会伤及慈禧太后的情绪。

所以，张之洞选择了“避实就虚”，就事论事，这也是张之洞能获慈禧太后重用的重要原因——只对事，不对人！

我们再来看辜鸿铭的反应：

“好，以攻为守，对事不对人，让李鸿章偷鸡不着蚀把米！”

辜鸿铭不愧是“晚清怪杰”，就冲人家这敏锐的反应就绝对对得起这个称呼。不管领导给出何种决定，人家都能适时逢迎，并且给出充分的理由说明，就问你服不服吧！

看着张之洞的奏折，慈禧太后不禁感叹：

“真是好文章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读张之洞的折子吗？”

李莲英接话：

“奴才只知道，只要有张之洞的折子，太后是一定要调来慈览的！”

慈禧太后为什么欣赏张之洞的文章？因为张之洞的“探花”是慈禧钦点的，这是间接强调自己的“慧眼识珠”！所以，慈禧太后的这句问话压根就不需要回答，她这是要显摆自己“伯乐之贤”的前奏。

所以，李莲英不能抢了慈禧太后的话，更不能剥夺了慈禧太后显摆自己的机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看透而不说透才行！

慈禧太后开始显摆了：

“海防之利，利在江山社稷；捐官之弊，弊在荼毒人心；以人心之荼毒，量海防之利弊，可乎，不可乎？”

凭心而论，张之洞的这句话确实很有水平，陈明利弊，然后将决定权交给领导。更关键的是，不管领导给出何种决断，张之洞都能给出支持的理由说明。继续“海防捐”，就是“利在江山社稷”；终止“海防捐”，就是“顺应天下民心”；张之洞的语言艺术，确实让人佩服。

“疏劾满篇，没有一处提到李鸿章的名字，张之洞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哪。不像有的人，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还是留中不发吧！”

居于庙堂，就有竞争之必要，能够真正做到“对事不对人”才是真正的国之柱臣。相反，“对人不对事”的翁同龢就差的太远、差的太多了。

所谓“留中不发”，就是不给予批复意见，也不交诸廷议，而是留在宫禁以后再说。至于以后怎么说，那就得看具体情况而定了。

只是，慈禧太后既然认可了张之洞的奏折，为何还要“留中不发”呢？

只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用这份奏折敲打——醇亲王奕譞！

将这份奏折留中以后，慈禧太后召来醇亲王奕譞，直截了当的给出了处理意见：

“既然‘海防捐’闹得这样不像话，那就准了张之洞的折子，将这劳什子停了吧！”

很明显，慈禧太后在等待醇亲王的态度，或者逼着醇亲王主动承认了“海防捐”的幕后主使。

只是，醇亲王一向谨慎小心，甚至有点唯唯诺诺，“海防捐”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不愿背下这个黑锅：

“可这就少了一条筹钱的渠道，也打了李鸿章的脸哪！”

打了李鸿章的脸，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少了一个来钱的道儿。毕竟，“颐和园工程”的重担还在醇亲王的肩上压着呢；毕竟，区区三百万，距离七百五十万的工程亏空还有一大半的距离。

慈禧太后一听，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索性挑明了：

“不只是打李鸿章一个人的脸吧？”

被戳破了，醇亲王赶紧施展自己的拿手本事——“奴才惶恐”：

“太后这样说，奴才惶恐得紧。”

慈禧太后的目的，初步达成，敲打以后便是安抚，毕竟已经将恭亲王奕訢挤出了权力中枢，再失去醇亲王奕譞就会失去皇室宗亲的支持，这对于慈禧太后掌握最高权力是不利的。所以，慈禧太后又开始安慰起醇亲王：

“七爷你也别惶恐，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当初我让你为修园子的事儿想办法，你倒好，肩一滑，天大的重担全让李鸿章一个人接过去，你在一旁图凉快去了！如今呢？想图凉快也图不成了吧？”

话很平常，但理却很正，正如慈禧太后开篇对醇亲王的敲打——“一件修园子的事，你还和我这样一味地搪塞拖延。遇到什么军国大事，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她在意的不是醇亲王找李鸿章商量对策，而且，找李鸿章解决修园亏空的命令也是出自慈禧太后，她真正在意的是醇亲王欺瞒了自己，更是醇亲王甩锅的态度。

坚定支持，绝对拥护，替自己背锅，为自己实心任事，才是慈禧太后想要的“皇室宗亲”。

再次被戳破了心思，醇亲王只能低头认错了：

“总是奴才无能……”

我们再来看慈禧太后的回应：

“不是无能，是糊涂！你想当甩手掌柜，眼下这情势，你又怎么当得了呢?就说这‘海防捐’吧，到今日止一共筹到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李鸿章是全部给了颐和园还是只给一部分其余的自己截下来了，你心里有数么？”

“不是无能，是糊涂”，是不是像极了《大明王朝1566》中嘉靖皇帝对吕芳的训斥——“无关对错，皆因糊涂”？

作为领导的身边人，怎么能将领导交付的担子分摊给别人，自己落得清闲，努力争取甩锅的机会？更何况，“海防捐”本就是打着水师建设的招牌在“卖官鬻爵”，李鸿章真要中间节流，醇亲王乃至慈禧太后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如此敏感的事情，醇亲王就直接甩给了李鸿章，慈禧太后自然要对其敲打！

此时的醇亲王，也就只剩下认错、无奈辩解的份儿：

“臣料想李鸿章没，没那个胆子……”

还是没开窍，慈禧继续说道：

“没那个胆子也得防着点！我所以准了张之洞的折子，一是‘海防捐’确实闹得不像话；二是要捐官的也捐得差不多了，正好就着坡儿下驴；三是给张之洞一个面子；四是给李鸿章提个醒，别让他以为中国的天空就他那片云彩能下雨！”

慈禧太后，一介女流，为何能牢固掌控晚清政权长达半个世纪？

平衡之术的登峰造极，就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给张之洞面子，给李鸿章提醒，在北洋和南洋逐渐失衡的关键时刻，慈禧太后又将两家水师之间的平衡，慢慢扶正了；在李鸿章逐渐靠拢醇亲王的敏感时刻，慈禧太后又让两人远离了；在张之洞逐渐失去朝廷财政支持的时候，慈禧太后又将其安抚了。

就此来看，大佬云集的晚清时期，慈禧太后却能笑傲朝野，绝非偶然！

按照原著小说的说法，醇亲王接下来的一句话绝对是“由衷感叹”：

“太后圣心远虑，臣纵有一百个心思也想不到这些！”

只是，慈禧太后并不喜欢醇亲王的恭维，毕竟，对于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而言，恭维来的太过廉价。

“算了吧，这些恭维话也变不出银子来!你只说说，停了这‘海防捐’，你和李鸿章还商议了哪些筹钱的法子？”

行了，该敲打的敲打了，该安抚的安抚了，该有的朝野平衡再次恢复了，慈禧太后又开始关心起自己的“颐和园工程”了。

接着，便是“向洋人借款”和“各地督抚认缴”的具体实施方案。只是，这两种方案又会引发何种朝野反应，让我们拭目以待。

（文章仅对《走向共和》的剧情解读，并非真实历史，烦请读者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