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朋狗友：太平天国战乱中，那些与人生死与共的宠物

人类历史上造成伤亡最大的战争是太平天国起义，其次才是我们熟知的一战、二战。

太平天国战争中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个问题在史学界一直众说纷纭、未有确数。

根据清朝的《户部清册》所载户口数，1851年太平天国兴起时，中国人口数约为4.3亿；至1864年太平天国结束时，中国人口数仅剩2.3亿；

再与1911年宣统人口普查资料进行对比，比较可以肯定的是，太平天国战争给中国带来的人口损失至少在1亿以上，直接在战争中死亡的人口数超过4000万之巨！

这可谓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为深重的一场灾难，尤其是苏、浙、皖、赣、闽五省，作为中国当时最为富庶的地区，受到了极为惨重的打击。

《晚清七十年》中记载：苏南地区，有的地方人口仅存五分之一；浙江省，一片劫灰；皖南“野无耕种，村无炊烟，市人肉以相食”；皖北“但有黄篙白骨，并无居民市镇，竟日不见一人”；江西省，数百里“不闻鸡犬声，惟见饿民僵毙于道”。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百姓沦为双方鱼肉，承受了最为深痛的苦难！而唯一值得百姓信赖，甚至生死与共的，却是我们的动物朋友们！

一：狗友

浙江绍兴，文人才子辈出，同时也是科举的修罗场，至有清一代，被斩落马下的不第文人，纷纷转投另一项聊堪慰藉的职业：绍兴师爷。

01 狗头军师

当时有位绍兴师爷姓周，不幸被太平军俘虏，万幸的是，凭借他的巧舌如簧，不仅免了杀生之祸，还摇身一变成了队伍中的狗头军师。

这个狗头军师也算得上实至名归，因为这支太平军的头目绰号就是：狗帅！

狗帅这个称呼源于他的特殊爱好：养狗，身边常跟着五六条猛犬，出行坐卧前呼后拥，这些狗也没少为他助战立功，是以狗帅的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这年头，狗比人要可靠。”

狗帅自打配上了狗头军师，一度生出风虎云龙、刘玄德之遇孔明的感慨，两人关系也极速升温，周师爷俨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后面他们转战到湖州，结果形势急转直下、连吃败仗，狗帅本就凶神恶煞，这段时间更是喜怒无常。

02 救下黑狗

某次，狗帅召集众人开会商讨对策，结果有条狗没忍住拉了一坨粑粑，他瞥见后突然变得暴跳如雷，亲自抡着刀片子将那些平日视若珍宝的爱犬一头接一头给砍死。

所有人看着状若癫狂的狗帅，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就这么愣愣看着眼前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听着那些狗临死时疯狂地惨嚎。

轮到最后一条大黑狗时，它趴在地上呜呜直叫，狗眼中泪眼婆娑，不停哀号求饶。

或许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这段时日没少为虎作伥、干下不少伤天害理之事，目睹不知多少人间惨剧也无动于衷的周师爷，突然之间心生触动，当即脑门一热，轻咳一声，壮着胆子向前求情。

连杀数狗之后，喷溅的满脸狗血的狗帅怒气已经宣泄出来，冷静下来后心底也懊悔非常，见平日倚重的军师求情，也就借坡下驴，饶了那条大黑狗一条狗命。

不过恐触景伤情吧，他当下挥挥手仍是要将大黑狗赶走。又是周师爷自告奋勇领过这条大黑狗，将它养在自己居处。

03 破庙遇险

如此数月之后，狗帅所部又是吃了一个大败仗，这次就连狗帅自己也被阵斩于马下。一时兵败如山倒，残部自然也树倒猢狲散，大家狼奔豕突、各自逃命去也。

周师爷见机得早，拎着早已打包好的金银细软拔腿就跑。那条大黑狗也认准了周师爷似地，在后面一路追随而来。

这一人一狗在乱军之中竟然毫发无伤、有惊无险地逃了出去，就这么一路逃到了德清县境。

彻夜狂奔，业已体力透支的周师爷，见旁边有座残败腐朽、藤萝牵绕的破庙，实在忍不住先钻进去歇息下再说。

背才刚沾着地，周师爷已经陷入昏睡之中。正睡得人事不省、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被大黑推搡舔醒。

周师爷见到大黑狗目光炯炯、竖着耳朵的样子，这才猛然发觉，破庙外竟然有人在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细听之下，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原来外面几人也是湖州太平军的溃兵，无意中发现藏身破庙的周师爷，几人正商量，要将他给做了，尽取金银财宝！

钱财害死人呀！可是死也不能撒手。周师爷攥紧了手中的包袱，当机立断，趁他们还在商量的时候，突然就从虚掩的破门里冲了出去。

事发突然，外面几人本能地往旁边一躲，就这么被周师爷一口气给冲了出去，撒腿就跑。几个溃兵反应过来后，当即提刀就追。

这时，那条大黑狗突然疯狂地从后面扑咬几个溃兵。这大黑狗甚为勇猛，当年跟随狗帅左右，没少冒着枪林箭雨、冲锋陷阵，左冲右突之下竟然不落下风。

一番激斗纠缠后，等大黑狗带着累累刀伤逃离战场时，周师爷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几个溃兵也只能自认倒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04 江中救主

大黑狗走上周师爷后，一人一狗自此更是小心谨慎。后面周师爷眼见陆路太过危险，就换走水路绕道回绍兴老家。

结果船行于江时，突然江风大作，掀起滔天巨浪，将整艘船都给拍翻了。一船人尽皆掉落水中，挣扎求生，可风高浪急，体力不支下纷纷喂了江底鱼虾。

又是那条大黑狗，衔着周师爷的衣服，硬生生将他拖曳到了岸边，从龙王爷那将他给抢了回来。

就这么，一人一狗虽然满身伤病，可生死与共下，还是平安回到了家乡。

直到太平天国平定后，还有人在杭州的城隍山（即吴山）见到周师爷。

他靠着当年从贼巢中带出来的拿笔不义之财，已经安稳做了个富家翁，身边还有条形影不离的大黑狗，业已步态蹒跚、老态龙钟。

二：鸟朋

鹦鹉虽是基于模仿学舌，已足以让人惊异，可要是它还能跟人一样思考，施展调虎离山之计，拯救主人于危难之中，那可就绝无仅有了。

01 忘了鹦鹉

当时的苏州吴江梅堰镇，有个姓殷的富二代。殷大少整日无所事事，平日最爱一只鹦鹉，养了有五六年了，比对自己爹妈还上心。

咸丰十年（1860年）四月，太平军逼近梅堰，百姓争相逃难，殷家自然也举家出走。

结果走到一半，殷大少忽然一拍脑门道：“哎呀，忘了带上鹦鹉！”

全家人都跟见了鬼似地看着他，就连平日对他娇宠惯溺、百依百顺的老娘也忍不住道：“我的小祖宗哎，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人都顾不上，还惦记着你那头扁毛畜牲！”

殷大少爷难得没有回嘴，就在大家以为消停了的时候，他突然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竟然就往回疾驰而去。

大家都被骇得目瞪口呆，原地石化了几分钟，殷老爷子先是恨铁不成钢，最后才闭目长叹一声：“所有人给我继续赶路！就当没有了这个不孝子！”

却说殷大少这个孤勇者，逆着人流赶回家后，他看着仍然挂在卧室笼中的鹦鹉，凝视了半响，随即泪流满面道：“贼寇将至，我们家从此也将颠沛流离，把你带上也是跟着我们遭罪。不如放你逃走，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说罢，殷大少打开鸟笼示意让它离开。鹦鹉流连盘旋，几次要落回他肩头，都被他硬着心肠挥手赶走。等它终于哀鸣着飞出了窗户，振翅高飞后，太平军已经冲进了城内。

殷公子立即打马狂奔，好几次羽箭都擦着背射来，总算被他险之又险，赶在最后一刻给逃了出来。

他赶上殷家车队后将情况一说，大家更连辎重家什也顾不上，赶紧带着金银细软、房契账册加速逃离。

02 深夜示警

此后过了一年多，几经周磨难后，殷家总算在莺湖（今苏州吴江平望镇）的计家港暂时落下脚来。

这日深夜，殷大少神思不属正躺在卧室还想着鹦鹉呢，突然，一只鸟飞进窗户，在房间里不停地振翅盘旋，叽叽喳喳好像要对他说些什么。

殷大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养的鹦鹉吗？天可怜见！殷大少激动地泪流满面，赶紧找来鸟食投喂，它也不吃，又取来笼子招呼歇息，它也不进去。

鹦鹉只是不停地对着他啼叫哀鸣，其声切切，到了晚上也不走，啁啾如故。

就在殷大少还在灰心丧气以为鹦鹉埋怨抛弃它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隐隐炮声，至此他才幡然醒悟，大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来提醒我贼军要杀来了！”

鹦鹉似乎这才满意，当即迅速从窗户飞走。

殷大少赶紧通知家里上下逃跑，可这个时候太平军已经杀进来了，四面合围，殷大少一家跟百姓在城中就跟乱窜的老鼠，怎么都找不到缺口逃出去。

03 调虎离山

待到天快亮的时候，殷家上下经过仔细研究和摸索，终于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点的路线，可要从那往北出城，必须要通过一座桥，但桥侧已经有太平军在守卫巡逻了！

就在一家人彷徨无计，濒临绝望之际，突然就见一副长长的白布在黎明熹微中冉冉升起，在空中飘逸舞动。

桥侧的太平军顿时被吸引地齐刷刷往空中看去，仔细观察发现竟然是一头鹦鹉，口里正衔着那面白布，在与桥相反的方向正吃力振翅。

太平军见此一幕，俱都惊骇莫名，这是上帝要给我们什么启示？还是苍天降下的凶兆？就这么过了好一会，鹦鹉才松开白布飞远了。

就在太平军跑过去捡起那副白布，还想仔细研究一下时，殷家全家早已逮着机会悄悄过了桥，往北出城逃出生天了！

一晃将近三十年过去了，直到光绪中，殷大少已经成了殷老爷，还在吴江生活，没事还会跟自己的儿子讲述他少年时，那只神奇鹦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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