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衰亡史：是必然也是偶然，逃脱不了的人性循环

”人们总是从灰烬中去探访真相，唠叨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复述事情的经过。直到，自己觉得都不真实。“

暴雨的降临，几乎毫无预兆，片刻之间就侵袭了大地。正如很多事物一样，危机的种子不是从衰亡时才开始生长，而是早已蛰伏在全盛的那一刻。

公元前49年的1月12日的清晨，站在卢比孔河岸的凯撒，没有立即下达渡河的命令。他沉默良久，跟在他身后的十三军团的士兵们，也同样沉默地看着司令官的背影。

终于，凯撒转过身来望向自己的士兵，坚定地说：“前进吧，到诸神等待的地方，到侮辱我们的敌人所在之处，孤注一掷！”

大军浩浩汤汤地渡过了卢比孔河，也很轻易地拿下了那座毫无防备的罗马城。在此后的几年里，凯撒成为了罗马的主宰，虽然在他刺杀之前，一刻也没有当过皇帝，但他的名字，却成为以后皇帝的代名词。

直到公元前27年，凯撒的养子屋大维，用怀柔的手段拿到了一切权利，自称罗马“第一公民”，又被元老院授予“奥古斯都”的称号时，罗马帝国正式建立。

这套享誉世界200余年，爱德华·吉本的代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也正是从这里开始。

爱德华·吉本，是英国十八世纪享誉欧洲的历史学家。这部《罗马帝国衰亡史》从公元2世纪，一直详细地记叙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在他的著作中还融汇了很多启蒙时代的哲学理想，他认为“哲学家不一定是历史家，而历史学家不管怎么说，都要尽量地做一个哲学家。”

他主张的历史观首先，强调以世俗为历史的焦点，从人性入手分析历史的进程；其次，排斥个人英雄主义，群体的需要决定了一切；第三，极力主张人类社会的矛盾现象是无法根除的常态。这些观点，也决定了《罗马帝国衰亡史》的格调和立场。

几乎每一个帝国的格调，都与建国者的风格息息相关。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

仅在中国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宋太祖时期的重文轻武、明太祖时期的重农抑商以及对待官员的高压政策，无不在他们身后持续体现。

新生的罗马帝国，也不可豁免。

在公元9年，日耳曼人起义。没有前线战争经验、坐在首都指挥大军的奥古斯都，把镇压起义的任务派给了一个官僚型的贵族——瓦鲁斯。在丛林中，瓦鲁斯带领的军团全军覆没。

其实早在公元6年，奥古斯都的养子提比略，就征服了日耳曼。奥古斯都认为武装行动可以就此结束，接下来就要政治介入罗马化这个尚未开化的蛮族。

奥古斯都将任务派给有丰富行省统治经验的瓦鲁斯。可是他没有采取当年凯撒征服蛮族时温和的手段——先让高卢人来负责自己地区，给予他们充足的缓冲期，尽量少地干预自治区的事宜，而不是罗马自上而下的高压统治。

凯撒对高卢成功的主要原因，恰恰也是因为这个缓冲期。

对于未开化的地区的领导者，就是部落首领，被征服后他们最大的不满，就是被剥夺了曾经拥有的权力。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个体对统治者的不满，从来不会引起轩然大波，除非他们之中出现了有号召力的领导者。

而对于日耳曼，奥古斯都迫切地希望它能够尽快地罗马化，以消除边境的威胁。高压在所难免。

日耳曼起义，就这样爆发了。也正因此，罗马损失了三个军团。

备受打击的奥古斯从此都对西日耳曼的扩张停止，再也没进行过大规模的征伐。并在去世之前，立下遗嘱，罗马帝国的疆域不得再继续扩张，北至多瑙河，西到大西洋，南到阿拉伯沙漠，东至幼发拉底河，把大自然的地理限制作为永久的防线。

奥古斯都的怀柔政策被接下来几任统治者全盘接受。随后迎来了罗马一百多年的和平时期。

而这些统治者在和平的笼罩下，不是骄奢淫逸，就是残暴无道，很少巡视部队和行省。以至于从罗马共和时期执政官和士兵们的战友关系，荡然无存。

因此他们对那些骁勇善战的将领十分忌惮，害怕他们功高震主篡夺帝位。

如履薄冰的将军从此小心翼翼地守卫着责任范围内的疆域。对于日益强大的蛮族，“视而不见”。

四百年后，西罗马帝国无法抵挡日益强大的蛮族骚扰，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正式灭亡。西欧大陆，正式进入蛮族统治的、被称之为“黑暗的中世纪”。

而《罗马帝国的衰亡史》第一卷，也在此结束。

回首之前，被蛮族统治的命运早就已经种下，只是被统治者以及那些时代的人性土壤所掩盖。它们在土壤底层生根发芽，等到入地三丈后再破土而出，给那个早已乌烟瘴气的世界，带来最后一击。

而拔出这些危机种子的方法，早在罗马共和时期就已有案例：

对不同种族的包容，只要能有利于罗马城邦的发展，就能给予他们罗马公民的身份；

对战败将领的包容和信任，战争的成败并不能决定将领的生死；

对“罗马”这个想象共同体的热爱，那时候的罗马并非某个人的私人财产，而是所有罗马公民共有的家园，为了这个家园他们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

谁说历史是必然的，历史只是无数偶然连结成的必然；谁说历史一定是进步的，历史兴盛衰亡的循环，有时候是那么的相似。

怪不得黑格尔说过一句话:人类从历史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而这也是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禀行的价值观：历史兴盛荣辱的焦点也在于人性。

历史中存在的人们不是圣人，而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他们也不是历史的罪人，而是历史滚轮上的蝼蚁；他们都是凡人，与我们一样的平凡，一样的自私。

正是这些人见证历史演变的过程，同样也造就了我们。

所有历史中的他们，皆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