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1798：紫禁城悄然变天，嘉庆渐入佳境

龙章宠赐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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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石禄生

嘉庆元年（1796）正月初一，乾隆传位于嘉庆，退居太上皇之位。嘉庆皇帝即位，但手无实权。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四，太上皇乾隆驾崩。至此，嘉庆全面掌管大清政权。

嘉庆皇帝

本人收藏的牌匾【龙章宠锡】，在某种程度上，是嘉庆三年（1798）下半年皇室权力氛围变迁的见证。

此匾上款字“嘉庆三年岁次戊午腊月 奉”，下款字“敕授儒林郎 州同 许缵诗 立”，表明该匾是因应嘉庆皇帝下诏敕授一个叫许缵诗的人为儒林郎，并授以其“州同”之职（从六品），而后者为表谢恩之情，特意制作了【龙章宠锡】牌匾以示敬奉嘉庆皇帝。

龙章宠锡，语出唐代张彦远《法书要录》：“龙章凤篆，宠锡儒门”。龙章，原指帝王书法，此处指嘉庆敕授儒林郎的诏令，以及诏书上的“敕命之宝”印章。锡，是古代“赐”字的写法，意指恩赐。

此匾意在向皇帝表达敬意（也为彰显立匾人的荣耀），难怪制作考究，贴金雕刻、富丽堂皇。匾首正中朱文贴金篆书“敕命之宝”满汉双文方印，两边为琴、戟、流云、抬头翔龙各一条；匾舌为双龙戏珠，其间以画、荷花、书剑、流云相隔；匾带为云中回头行龙。龙的意象贯穿整块牌匾。

该匾处处透露出浓郁的帝王之尊氛围：龙纹遍布四周、宝印居中彰显皇家威仪、金黄色调熠熠生辉，仿佛正向后世“直播”彼时嘉庆帝渐入佳境的皇家际遇——历史即将跨入以嘉庆为第一权力核心的时代。

匾额落款时间嘉庆三年腊月，正是寒冬进入尾声、年关将至之际。谁也没有料到，农历跨入新年之后，仅仅四天，太上皇乾隆就驾崩了，是时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四。

乾隆皇帝驾崩剧照

从乾隆退位到驾崩，期间整整三年，史学界公认的说法是，嘉庆只是个傀儡皇帝，大事小情均需请示太上皇乾隆，并由后者定夺。这个说法略显夸张，但基本是实情：其间嘉庆帝基本不做大的决策，大凡朝政只是经手处理而已。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全因乾隆贪恋权力，不肯放手。既然如此，当初乾隆又何必退位让嘉庆登基呢？很简单，乾隆既要名声又想恋权，只能如此。

乾隆皇帝

乾隆十分崇拜他的祖父康熙大帝，后者在位六十一年，乾隆不想超过他，以免授人以柄、有损形象，所以赶在做皇帝六十年这个节点，让位于嘉庆。

但乾隆退居太上皇，并没有从大清权力中心养心殿搬走，而是继续在此居住、办公，这就意味着他依然是大清江山的第一权力核心。嘉庆当然也识趣，继续住在毓庆宫。

据《清嘉庆朝实录》翔实记载，在太上皇乾隆去世以前，嘉庆皇帝的日常要务常见“问太上皇安”、“侍太上皇帝御”云云；即便是记录嘉庆处理政务，前语必有“奉太上皇帝命”、“奉太上皇帝敕旨”等从句。这就是实锤了：太上皇乾隆仍牢牢把握着权力。

有迹象表明：嘉庆即位两年半后，也就是嘉庆三年（1798）下半年起，乾隆逐渐放弃了控制欲，他已经88岁了，对政务已然力不从心，两耳不闻窗外事本该是他最理想的老年状态。

《嘉庆朝实录》的记载也证明了这一点。从这年下半年开始，嘉庆颁布谕旨、处理政事等，鲜见“奉太上皇帝命”、“奉太上皇帝敕旨”之类的记述。有理由相信：此时的嘉庆基本掌握了八成以上的权力，虽然他仍经常去给乾隆请安、侍太上皇帝等。

剧照：嘉庆向乾隆请安

嘉庆皇帝在嘉庆三年末已事实掌控大清江山的氛围，朝野洞若观火，【龙章宠锡】牌匾就是力证。诚然，没有人会提前预知乾隆将于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四故去。但历史的年轮转到嘉庆三年下半年，历史的转机已经出现，谁也无法拒绝和阻挡。

要知道，在此之前，嘉庆即位后的两年半内，清朝官方发行钱币，还是以乾隆通宝为主，显示太上皇的威严之高；那时嘉庆通宝钱币只是个羞答答的存在，在民间并不吃香。

而到了嘉庆三年末，嘉庆皇帝已然成为大清舞台的中心人物——这是他本来就该有的角色地位。

如前所述，从嘉庆三年（1798）下半年起，太上皇乾隆已完全不在乎权力了：他垂垂老矣，在宫殿门外晒晒太阳都会打瞌睡，还能惦记什么呢？

唯一不甘心的人，只剩和珅：他的权势和荣耀，唯有依靠乾隆才能延续。但在乾隆驾崩前半年，太上皇老眼昏花，耳聋语混，除了和珅，几乎没有人能听清他说什么；旁人说话他也难得听见，只有靠和珅附在他耳边传话。

这就造成了一个假象，一个连和珅自己都产生错觉的假象：彼时的和珅是大清事实上最有权势的人？在某些事务上，或许这是事实存在的现实：全凭和珅一张嘴，说“太上皇谕旨，要如何如何”，毕竟谁也无法向乾隆核实是否确有其事，连嘉庆也只能照办。这就是和珅权势通天的说法来源，他或许以欺上瞒下的手法在享用注定昙花一现的至高权力。

和珅剧照

但即便如此，和珅也只是在关乎他利益的问题上，动用他的“权力”，以乾隆的名义发号施令——真假无人可辨。而包罗万象的繁杂朝政，当然要靠嘉庆来处理。这就是乾隆驾崩前半年的现实情况，也是嘉庆基本掌握政权的信号。

以上就是嘉庆三年（1798）下半年，大清皇家权力格局变迁境况，通过匾额【龙章宠锡】的视角，我们或可窥见历史的纹理。

至于后来的事，我们都熟知无疑：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四，太上皇乾隆驾崩，嘉庆帝第一时间挽回了绝对的权力。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到来。数天后，嘉庆宣布查办和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