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志怪：鱼头将军

文/璃龙学长

1912年中华民国正式成立了，但对于青岛来说这事不是啥大事。

为嘛？

有明眼人知道：大清虽倒了，可这不跟之前一样的人死王八活吗？

01

有一人，每天在大街上，总是东瞅瞅西看看；

看样子见近五十岁；脑袋小小的，戴着瓜皮帽，细脖子支着核桃似的脑瓜子；穿着一件破长袍，不知多久没洗了，太阳一照能反光；脚底耷拉一双不成样子的布鞋；本就眼小，再眯起来，跟耗子一般；嘴里还支棱着一对大板牙...

旁人都觉此人有点痴乎乎的，问他在干啥？

他回道：“我这是在炼眼睛。”

人揶揄他道：“就你这睁眼瞎，炼了也没用。”

他也不以为然，每日日出月升必会抬头望天。

此人姓张，名远，字明通，人称瞎眼张。

虽说现在整天眯着眼，但并不是天生如此。

传言说，那时大清国还在，瞎眼张年少，为了考个举人光宗耀祖，不知昏晓，废寝忘食的诵读，以至于看东西看不清楚，整日眯着眼，天长日久就变得这般了。

后来举人还没考上，大清国就倒了。

一场天灾家人死的干干净净，只留他一人独活。

其实，瞎眼张绝非如此简单。

02

这天， 张瞎子跟往日一样，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沿街走走停停，

突然闻到了一股一个浓浓的海鲜之味，瞎眼张当下口水就下来了，也是几日没吃口饱饭了，便思量到看能否讨到碗饱饭吃。

瞎眼张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那户人家面前，便“咣当”一下直直躺倒在门前。

那户人家听见外头有动静，开门一看原来是个老乞丐。

见有人出来了，张瞎子颤颤巍巍言语道：“爷们您行行好，老朽好几天没吃饭了…赏口吃的吧。”

主人是心软之人，便连忙从锅里挖出一些鱼汤，又掰了点棒子面窝头。

瞎眼张“谢”字都没说，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不一会，碗干净得都能当镜子了。

那主人又递给他些棒子面粥，连喝三碗，喘了一通气，瞎眼张这才算还了阳。

主人又请瞎眼张去屋中歇息，瞎眼张也不客气，跟着进了屋。

只见此屋破旧不堪，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

俩人分宾主落座。

瞎眼张拱手道谢道：“谢谢爷们，赠我一饭，老朽定会报答于你。”

主人心说，乞丐能用什么东西报答？当下就回：“老人家不必了，快去歇息去吧。我家中也是贫苦啊，唉～”

瞎眼张嘿嘿一笑：“爷们儿，看你是个实诚之人，实不相瞒，我来此地，只因此地有宝，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得了宝贝，你我两人平分如何？”

主人瞅瞅瞎眼张一身打扮，心下迟疑无比，不怎么信。

03

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

其实瞎眼张并不是看不清东西，而是一双夜猫子眼，能识天灵地宝，正是个憋宝的。

啥是憋宝的？

相传憋宝奇术需打小练基本功，早在婴孩时期便要在黑处中待上一百天，此法叫“开地眼”。晚上吸月华炼双目，待年纪渐长，此人的眼力就异于常人，能识得他人看不见的奇珍异宝。

憋宝有四绝，乃：观天、相地、踩龙、盘口。

观天，是夜观天象，看吉星方位及星芒黯淡，可辨天地间吉气旺方，生气流向;

相地，则是寻山看水，看风水知龙脉格局，就可知穴口生气流转，知砂水之贵贱;

踩龙，身怀奇艺，本领高超，亦可上山捉虎，又能下海擒龙。

盘口，是说见多识广，山、医、相、命、卜，无有不精。察言观色，相面知心，洞察分毫。

本来憋宝人不能轻易透露，可瞎眼张这般模样确实难以让人信服。便顾不得避讳了，当下便与之坦白了。

原来瞎眼张可是实实在在的憋宝传人，憋宝手段厉害无比，在江湖上也是有些辈分的。

他师从清末憋宝大师陈狗子。

江湖传说陈狗子天赋异禀，有道法在身，又身怀绝技，跟得道高人学过一些法术。可后来因为偷闯关东，取了清廷大内的珍宝，被捕头抓住，挑断手筋脚筋，而后被打入死牢，死了。

04

那户主家名叫薛三，土生土长的青岛人，以捕鱼为业，在老天爷嘴里讨吃食儿。累的半死不活也挣不了三瓜俩枣的，还落下一身的毛病。

家里穷的， 耗子去了都直掉眼泪！！！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薛三也是不信自己命里无财，当下就信了瞎眼张。

瞎眼张就带着那户主人在城中寻些取宝的家伙事儿，从市场里挑了只大白公鸡，买了三斤黄纸，以及一个生猪头，一根麻绳。

薛三和妻子交代了一些事，就跟着瞎眼张出发憋宝了。

俩人趁着夜色偷偷出了海。

一艘陈年旧船，两个人。

薛三也是驾船好手，一紧一慢地摇着船橹，径向大海波中，周边暗礁怪石，巨浪滔天。

薛三见瞎眼张没带火把，便问：“我说老先生，你这没带火把，如何看得清这水底下的东西啊？”

瞎眼张嘿嘿一笑，两只眼睛微微发亮，慢慢悠悠从怀里掏出颗圆滚滚的珠子。

掏出那一刹那，珠子散发道道白光，照的周围亮如白昼一番！

此等情景，薛三惊得是目瞪口呆！心中暗想：真是个好宝贝，不知能值多少大洋？？？

瞎眼张得意道：“此乃夜明珠，亦称“夜光璧”，是前朝大内珍宝，世间罕见之物。”

薛三又问，此物如何得到的？

瞎眼张故作神秘，没有说。

05

瞎眼张捋了捋胡子跟薛三继续讲：

“民间传言此海有龙王爷，保佑一方风水。前段时间，我夜观大海。见海面上某处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便知此处龙王庙定有奇珍异宝...不过那龙王庙已沉入海底...”

到了地点，瞎眼张吩咐薛三做准备。

薛三便手持鱼竿钩着猪头，投入海里，眨眼间就沉了底…

瞎眼张在船上点起了黄纸，火苗忽起，借着海风转眼间变成了飞灰了，随风散去…

瞎眼张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话音未落， 顷刻之间天地间生了一道劲风“呜呜”袭来，直吹得人睁不开眼。

待睁眼一看，天上一轮明月高悬，乌云早已被劲风吹散。

瞎眼张直嚷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又让薛三将粗麻绳绑在瞎眼张腰间，瞎眼张拿着夜明珠说：“你看好鱼竿，只要一晃动，非得使全身力气方能拽出，此事成败在你手中，切要上心！！”

瞎眼张再三叮嘱，又掐指念了一通听不懂的话，瞑目蹲身，纵身跳入海中，不见踪影。

过了约有一刻钟，瞎眼张还是没出来，薛三很是着急，心说瞎眼张是不是早已葬身鱼腹了？？

07

话说瞎眼张，入水前念的是避水咒，此术是他师父传授下来。

只要念了避水咒，便会水不湿衣，能在水里一炷香的时间。

到了时间必须得上来，否则立马失效。

游了一会儿，就见一个深洞里有东西闪闪发光，瞎眼张心中明晓此物就在这里！

当下猛的蹬腿，直往洞里钻去。

凭着夜明珠，能看得清洞里的四周。有不少尸骸残骨，还有些长相怪异的鱼。

这时，那只白鸡派下了用场。

白鸡因为随着瞎眼张一起施了避水咒，还活着。

那公鸡在水里一阵扑腾，引来众多鱼群，“喀喇喀喇”，不一会白鸡就被鱼群团团围住，啃咬不止，顿时染红了海水。

而瞎眼张趁此良机，游进了深洞最里头，见到了里面的正主。

只见是周身上下顶盔贯甲，盔是日月飞虎盔，甲是锁子百叶连环甲，兽头护肩铜镜护心牛筋皮索为绦，内衬滚绣战袍。

这份打扮定是一位将军。

其皮肉早已被鱼类分食，只剩下森森白骨。

这将军的脑袋竟是个鱼头跟人头大小一般，露着尖牙利齿，好不凶恶！

08

传言，这水底将军，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武将，武艺超群，曾多次平叛乱臣贼子，皇帝十分仰仗。

此人唯一的缺点是嗜杀如命，一见血就兴奋。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此类人杀业过重定会被冤魂缠身，少有人能活个高寿。

几年后，这将军不知听信何人建议，拥兵自立，而后被平乱，近乎全军覆没。

而后，他前往庙宇，焚香祷告，求尊神庇佑，赐不败之躯。

为了示虔诚，他将随行的一家老小挨个宰了，自个儿用手剜出心肝...可怖至极！

果然活祭后，将军顿时感到浑身通透无比，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众兵眼赤如火，被刀砍不透，枪戳不烂...

随即和朝廷一次次厮杀。

一次冲锋中，将军被人砍掉了脑袋，不出多时竟又长出来个鱼头来，成了个鱼首人身的怪物。

至此人称鱼头将军！不仅水性异于常人，甚至能在水里睡觉。

有了此本领，将军心想何人能奈我何？？

可惜将军行至此地，心想在此建个行宫。

正要下马，刹那间，天空雷声大作，乌云密布，传来阵阵龙吟之声。

但见一道惊雷直直劈下，劈的将军浑身焦黑，当场劈死。可周身的盔甲（瞎眼张要寻的是鱼头将军胸甲上的护胸甲）完好无损。

将军一死，其余兵将没了斗志，朝廷很快平了乱。

人们又恐鱼头将军邪灵未泯，便盖了座雷神庙，将其尸骨镇压在这雷神像底下。

后此庙因战乱被毁，被海水侵蚀，鱼头将军便跟着一起沉入这海底不见天日…

民间有言：鱼头将军重见天日之时，便有刀兵四起之劫难！亦或是有地方易主之变。

09

瞎眼张知道这鱼头将军的诡异之处，不敢怠慢。

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把小刀子，使出了十二分吃奶劲儿，“哐啷”，护胸甲被撬开。

瞎眼张定睛一看，此物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上面篆刻了一些好似道家咒文。

瞎眼张觉得这些咒文有些眼熟，思忖半刻：坏了！此咒是伏魔镇尸咒！

便要立马离去，但后悔已晚。

只见身后的鱼头将军竟然“嘎啦啦”动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瞎眼张走来。

瞎眼张暗叫：真是闯大祸了！！！可别把小命儿搭进去了。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护胸甲正是鱼头将军尸体的镇物。

被瞎眼张拿了后，镇不住了，要吃人。

正当时，猪头恰巧出现在洞口处。

原本瞎眼张令薛三用鱼钩勾住，是防鲨鱼的。

不曾想这鱼头将军闻着血腥味，眼冒红光，直接朝猪头扑了过去，连撕带咬。

瞎眼张不敢耽误，趁机出了洞口，就快要游到海面的时候，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抓着了。

回头一看，没吓死，只见那鱼头将军紧紧攥着瞎眼张的脚脖子。

鱼头将军力气之大，瞎眼张疼痛难忍。

而瞎眼张又顿感周身海水刺骨，身上衣服竟湿透了。

瞎眼张慌了，自知是避水咒失效了。

“去你娘的！”

瞎眼张也是无法可施，来了招野狗撒尿，一脚直接猛踢，竟把鱼头将军的手给踢开了。

卯足了劲儿往上游。

不一会儿，只听得“哗啦”水花四溅，瞎眼张浮出了海面。

薛三听到动静，以后是宝贝到手了，连忙将瞎眼张拉上船。

瞎眼张躺在船上，呼哧呼哧直喘着粗气...

薛三欣喜万分，正要问，宝贝何在？

但见海面上咕噜噜直冒泡，好似有东西。

薛三欲抬眼观瞧，正好与鱼头将军瞅了个正着。

“我的个娘呀！！！”

薛三眼珠子瞪得溜圆，根根寒毛倒竖，一股股凉气直直从脑袋涌到了脚底板。

“快…快...快扔鱼叉！！”瞎眼张颤巍巍地对薛三说。

薛三这才反应过来，咬紧牙，托着鱼叉，瞄准，大喝一声：“着家伙！！”

鱼头将军正打算跃上船，脑袋被鱼叉扎了个正着，连叉带头飞出老远，沉入海中。

“快…快...快划船走！” 瞎眼张说完昏死过去。

薛三抓起橹，拼命猛摇...

10

好不容易将瞎眼张背回了家中，薛三又让妻子熬了些小米汤给瞎眼张灌了进去，瞎眼张方才苏醒过来。

瞎眼张又与薛三聊了起来：“...这宝甲真是造的好，时至今日依然熠熠生辉。这是个难得的宝贝，起码市值千金以上...现如今此妖孽已除去镇物，但仍需恢复一段时间。咱们得赶在之前，找能人除掉...”

真是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儿不见钩。

找谁呢？

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