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王位之争中，爱德华一世为何落入圈套？

引言

但这一次，爱德华发现他们都同样卑躬屈膝。罗伯特·布鲁斯第一个承认爱德华对苏格兰的宗主权，他早已预见到爱德华的僭越，甚至在自己要求王位的请愿书中，就称爱德华为王国宗主。

其他竞争者谁也没有采取这样的步骤。不过，他们一旦面临这样的要求，似乎全都乐于做类似的承认。虽然巴里奥尔为了不致冒犯苏格兰民族的感情，故意第一天没有出席，最后一个承认爱德华的宗主资格。爱德华接下来考虑如何解决这一场重大纠纷。他命令巴里奥尔及其支持者选出四十名委员，罗伯特·布鲁斯及其支持者再选出四十名委员，国王再指派二十四名英国人。他命令这个一百零四人委员会仔细审核他们的依据，报告国王。

爱德华承诺：来年作出裁决。在此期间，他假装有必要掌握苏格兰所有城堡，以便真正的王位继承人不致遭遇阻力。国会和王位觊觎者都接受了这个过分的要求。各城堡总督也遵命辞职，只有安古斯伯爵乌姆弗雷维尔例外。伯爵没有接到国会和几位王位觊觎者的正式和特别命令，拒绝将城堡交给爱德华。苏格兰人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位专横跋扈的仲裁人。会议结束前，给苏格兰留下了可耻的标志。所有与会长老和贵族向爱德华宣誓效忠。国王指定委员，接受苏格兰其他贵族和知名人士类似的效忠。

国王如愿以偿，大有收获，留下一百零四人委员会坐镇伯维克，审核几位觊觎者的资格。爱德华有时乐于让合法继承人享受这个摇摇欲坠的王位。国王自己南下，参加在这时去世的太后埃莉诺的葬礼，裁决大贵族的争端。英格兰最大的贵族、格洛斯特伯爵吉尔伯特迎娶国王的女儿，因为联姻王室，也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得意忘形，自以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放任属下法吏和附庸侵凌赫里福德伯爵汉弗莱·博亨的领地。赫里福德伯爵如法炮制、以牙还牙。但爱德华一朝不能容忍违法活动不受惩罚。国王判决两位贵族入狱，赫里福德罚款一千马克，自己的女婿罚款一万马克，不到付清不准出狱。

在这段间歇时期，最有资格的苏格兰王位凯觎者巴里奥尔和罗伯特·布鲁斯成了普遍研究和委员会辩论的题目。爱德华为了给他即将作出的决定增加威望，把这个一般性问题提交给委员会和欧洲所有著名律师。一方是长姐的后代，但辈分较远。另一方是小妹的后代，但辈分较近。谁应该享有继承王国、采邑和其他不可分割遗产的优先权？本案的实质就在这一点。各地都已接受长子继承原则，各处提供的答案都支持前者。国王因此宣布巴里奥尔胜诉。布鲁斯失望之余，转而支持黑斯汀斯，要求三分王国。虽然爱德华的利益在于苏格兰四分五裂，还是再次宣布巴里奥尔胜诉。巴里奥尔重新宣誓效忠英格兰，占据了苏格兰王国。苏格兰所有城堡都归还给他。迄今为止，爱德华的所作所为审慎严格，赏罚公正，无懈可击。

尽管国王对苏格兰的宗主权要求明显不公正，只要他能满足于目前的收获，不再另生枝节，他的僭越还是可能会成为定例，传之子孙。但他立刻得寸进尺，明显暴露出自己不以目前的篡夺为满足，还想完全统治苏格兰，建立绝对的主权。他没有潜移默化地诱使苏格兰习惯枷锁，温和节制地运用宗主权，反而鼓励所有争讼都提交到英格兰审理。爱德华为了六个微不足道的案件，就传唤约翰·巴里奥尔国王亲自到伦敦出庭，不准他行使委任代理人为自已辩护的特权，强迫他以个人身份在英格兰国会出庭受审。迄今为止，苏格兰国王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性的待遇。无论封建法律称臣纳贡的必然后果是什么，苏格兰王国没有这样的先例。仅仅从这一件事看，爱德华无疑知道他的要求纯属僭越。他的意图显然是以这些侮辱激怒巴里奥尔，逼他造反，然后以叛乱大罪夺其封国。巴里奥尔虽然秉性仁柔，仍然严重地受到冒犯，撤回苏格兰，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由。不久，英法开战，给他实现愿望提供了有利的机会。

那时，暴行、抢劫、混乱司空见惯，不限于陆上恣睢放纵的贵族及其家臣。海盗同样横行海上，法律形同虚设，各等级可以随心所欲。谬误的荣誉感普遍有利于掠劫和复仇，连商人和水手也受到感染。无论受到任何挑衅，都要立刻报复，以牙还牙。

一支诺曼船队和一支英国船队都在巴荣纳海岸附近航行，都需要补充淡水。他们各自派小艇登陆，船员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处泉水，为争夺优先权启衅。一个诺曼人拔出短剑，想要刺杀跟他扭打的英国人。英国人将他摔倒，碰在自己的刀口上送了命。水手斗殴的星星之火很快点燃了两国之间的战火，欧洲的一大部分卷入了这场争执。诺曼水手向法王菲利普告状，菲利普既不调查事实，也不要求赔偿，只命令他们自己报复，不要再烦扰他。诺曼人肯向国王申诉，已经是不寻常地循例守法了。他们用不着进一步提示，立刻动武。诺曼人在海峡俘虏了一条英国船，当着船员们的面，把几个水手和几条狗吊在桅杆上，抛弃了这条船。他们命令船员们告诉他们的同胞，这次行动是对巴荣纳事件中诺曼人遇害的报复。

五港水手被这次伤害和对他们全体的蓄意侮辱激怒，既没有向国王告状，也不要求赔偿，以同样野蛮的方式不分青红皂白地报复法国船只。法国人被损失激怒，就掠劫爱德华所有臣民，包括英国人和加斯科涅的船只。大海沦为两国海盗的角斗场。两国国王作壁上观，仿佛事不关己，既不支持也不制止自己臣民的暴行。英国人私下与爱尔兰、荷兰水手结盟。法国人与弗兰德、热那亚水手结盟。两国人民积怨所钟，野蛮残暴与日俱增。两百艘诺曼船只南下买酒和其他商品，俘虏途中遭遇的所有英国船只，绞死水手，抢劫货物。英国海港居民闻讯，装备六十条特别坚固优良的船只，等待诺曼船只回程。一场苦战后，英国人击溃诺曼人，击沉、毁坏、俘虏了大部分船只。幸存的船只不到四分之一。据称，法国人损失一万五千人，原因在于诺曼船队从南方运来了一支相当大的军队。

事态恶化，两国君主已经无法视而不见。菲利普派全权代表去英国，要求赔偿损失、归还船只。爱德华派伦敦主教前往法国宫廷，请求调解纠纷。一开始，他宣称英国法庭向所有人开放，如果法国人有冤，可以通过法律程序请求赔偿。接下来，他提议举行双方都能接受的私人仲裁，两国国王个人会谈或由教皇、红衣主教团调解纠纷。迄今为止，法国人在冲突中损失更大，因而更加愤怒，拒绝了所有这些权宜之计。双方都没收对方商人的财货，英国海峡沿岸、法国西海岸和加斯科涅不断遭到蹂躏。菲利普传唤身为吉耶纳公爵的爱德华到巴黎出庭，为所有这些冒犯负责。爱德华知道吉耶纳告急，派身经百战的军人圣约翰去波尔多，命令他加强吉耶纳的防御。

但国王还是尽可能避免两国最终决裂，派御弟兰开斯特伯爵埃德蒙去巴黎。兰开斯特伯爵的妻子纳瓦拉王后是法兰西王后简的母亲。由于这一层亲戚关系，他似乎是最合适的调停人选。法兰西王后简假装乐于斡旋，法兰西太后玛丽同样假装亲善。她们告诉埃德蒙：在目前的情况下，最难调解之处在于菲利普的荣誉感。他认为吉耶纳的诸侯以下犯上，公然侮辱国王的尊严。但如果爱德华同意放弃这个省份，菲利普的荣誉感得到满足，就会立刻把这个领地归还给爱德华，所有其他的伤害都可以迎刃而解。这时，苏格兰战争一触即发，爱德华虽然老于政略，却被臣服苏格兰的欲望蒙蔽，轻易落入这个显而易见的圈套。他授权御弟签署并执行两位王后拟议的条约，菲利普庄严承诺履行自己一方的义务。传唤爱德华前往法兰西宫廷的传票随即收回。但菲利普一占据吉耶纳，不久就再次传唤爱德华，然后以爱德华没有出庭为理由，正式宣判收回吉耶纳领地，并入法兰西王室领地。

爱德华作茧自缚，落入他为苏格兰人准备的同一类圈套，勃然大怒。更有甚者，法兰西宫廷虽然欺人太甚，爱德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令他丢人现眼。他明白加斯科涅没有一处掌握在自己手中，收复起来极为困难。为了弥补不利的处境，他试图与几位君侯结盟，以便从几条战线攻击法兰西，分散其兵力。罗马人的国王阿尔方索·德·拿骚为此与爱德华签订条约。萨伏伊伯爵阿玛德乌斯、科隆大主教、古尔德里和卢森堡伯爵、布拉邦特公爵和巴尔伯爵也加入这个联盟。国王把女儿玛格丽特和埃莉诺嫁给布拉邦特公爵和巴尔伯爵。但这个庞大的联盟超过了爱德华脆弱的财政能力能够支撑的限度，最终毫无结果。派往吉耶纳的英军作用较大。这支军队由几千名参军代替服刑的盗贼匪徒组成。封建制度最崇尚武功，而军职居然堕落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