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盛典》中的乾隆山东程途

文|孙南邨

清代乾隆皇帝南巡,文有《起居注》《实录》记载,图有《乾隆南巡图》留存,另外一种记录乾隆南巡的书《南巡盛典》更是别具一格,其中“河防”“海塘”“阅武”“程途”“名胜”门类文图兼备,尤以“程途”“名胜”纪实史料最为详明,它书无可替代。

《南巡盛典》刊于乾隆三十五年,共有120卷,12门类,记录了乾隆前四次南巡的情况,其中有直隶(河北)、山东(东省)、江南(江苏)、浙江四省的相关资料。

康熙皇帝第六次南巡四十多年后,乾隆皇帝效法其祖父也南巡六次。乾隆第四次南巡后的第二年,两江总督、统理河务大臣高晋等人,率先编辑成书,记录乾隆南巡在江苏的《南巡盛典》。书上报乾隆后,御批“既已成事,知道了”,予以认可。朝臣观后议奏,南巡经过了四省,现在江苏已经成书,浙江正在编辑中,为统一体例,不如将浙江稿本送与高晋,按江苏现行体例汇编,同时告知直隶、山东二省,一并详悉查送南巡稿本,“以便汇辑全书”。经乾隆同意后,才有了记录南巡全程的《南巡盛典》。

乾隆初次南巡一事,早在两年前的秋天就已确定下来,最初的准备工作是选定行走线路。《南巡盛典·程途》小序之后,首篇是乾隆十四年十一月对内阁的谕示:“准泰所奏,东省至江南陆路二道,其自泰安至红花埠一路(东路),较之兖郡至韩庄闸中路)稍远,似应从中路行。但圣祖仁皇帝(康熙皇帝)时多由东路,或中路虽稍近,不如东路之便亦未可定。”遂令山东巡抚准泰会同江南督抚等商酌,将两路情况尽快绘图上报,并令向导前往实地查看。

各方文图报来,经过全面分析对比,乾隆皇帝否定了准泰与两江总督黄廷桂奏报的“应走山东中路”的建议,仍选定康熙首次南巡的行走线路,由京城走陆路,经直隶赵北口,走山东东路,往江苏宿迁顺河集运河码头乘舟南下,并于原路返京。按此线路,山东巡抚准泰在乾隆南巡前一年奏报:“该省拟安正站十五处,腰站(驿站的中间站)十五处,需马两千八百五十匹。”

乾隆十六年正月十三,初次南巡队列启程,车辆数百、马匹数千,正月二十二由北京进入山东界,先后驻跸史家庄、崔家庄、蒋家屯、开山、万德、泰安府东、洪河、公家庄、保家庄、黄梅崖、王家庄、五里铺大营,二月初四出山东界。返程时于四月十一进入山东,先后驻跸五里铺、王家庄、兴隆庄、仁厚庄、蒙阴县、公家庄、洪河、常家庄、崮山、蒋家屯、崔家庄、史家庄大营,二十四出山东界。途中大营,为住宿之处,另有尖营,为午餐、休息的地方。

乾隆二十二年第二次南巡时,对山东东路线路进一步优化,先后驻跸德州行宫、李六店大营、位家庄大营、崮山大营、灵岩寺行宫、小新庄大营、中水大营、泉林行宫、东京堡大营、杨家庄大营、桥头大营、曹村大营。山东东路自德州刘智庙起,至郯城县红花埠结束,共计802里。乾隆后几次南巡经过山东时,线路未有大变动,不同的是驻跸之地,由大营到行宫,发生了大变化。

乾隆初次南巡前一年的正月,准泰奏请在山东程途修建几处行宫,被乾隆皇帝御批为:“此奏甚属错谬。从前阿里衮办理东巡,营建过多,经朕降旨宣示,准泰岂不知之……妄请修建,是诚何心……传谕严行申饬。”乾隆对准泰的训斥可谓严厉,因此初次南巡时,山东途中没有行宫。

乾隆第二次南巡的前一年,向导统领努三奏报:“臣钦遵上谕,带领向导等由德州走泉林寺编设营尖,指示桥道。据山东巡抚爱必达声称,预备皇上驻跸于德州城西南角修造行宫一所；再,长清县属灵岩寺左边修造行宫一所……”乾隆皇帝阅后御批:“知道了。钦此。”因此,乾隆第二次南巡时,山东途中已有德州、灵岩寺、泉林行宫三处。到第三次南巡时,山东途中再增郯子花园行宫一处。

乾隆第四次南巡时,山东途中又增加了晏子祠、四贤祠、万松山行宫三处。此次南巡前一年,山东巡抚崔应阶奏报已为驻跸之处“加筑围墙”“粗备房屋”等事,乾隆朱批:“知道了。屡有不必修建之旨,而汝竟已措办。钦此。”

据《清高宗实录》记载,乾隆第五次南巡山东途中增添曲陆店、泰安府、魏家庄、注经台、问官里行宫五处；第六次南巡增添李刘庄、潘村、中水行宫三处。至此,乾隆南巡所经山东途中的驻跸之地,每一处都有行宫。

乾隆南巡第二、三次返程时,由江苏徐州府铜山县利国驿北,入山东滕县界,驻跸峄县信义庄(今微山县韩庄镇性义村)大营、滕县时家庄大营、邹县峄山大营、曲阜阙里行宫,再入山东东路位家庄大营,北行至德州出山东境。

乾隆第四至六次南巡返程走京杭运河,过江苏邳州入山东峄县,舟驻万年仓、韩庄闸、常家口(江苏沛县)、新挑河、济宁州南、大长沟、王老口、五里铺、刘家湾、朱官屯、新庄、朱全屯、甲马营、十屯汛、德州,共计1156里。

乾隆对南巡程途的安排格外重视,每次出行前都要仔细看报来的文图,分析研究,然后选定。第三次南巡回程时,乾隆对山东程途中的营尖做出具体调整:“回銮灵岩寺至崮山甚近,既潘村尖营修理甚大,着潘村改为大营。潘村至陈家庄亦改为大营,李刘庄照旧作为大营。八十里路大营只有一处,其余尖营俱属均匀,着照旧。钦此。”

《南巡盛典》“程途”门类共五卷,其中两卷为《程途图》。乾隆前四次南巡于山东沿途所设大营、尖营、行宫,山、河、城池、重点村庄、州县交界等大体方位,图中皆有文字标记,为后人研究南巡程途解决了许多问题。

乾隆南巡过境山东德州的情景

乾隆南巡在山东修建的十多处行宫久已毁掉,许多营尖地名也已不存在,当年的地址究竟何在?比如,德州刘智庙是在运河北还是在运河南?潘村大营在何处?位于路东还是路西?是设在村里还是村外?郯子花园行宫在郯城什么地方?运河之上如何安置大营……观看此图,可谓一目了然。

《程途图》与《清高宗实录》地名有同地异称之处,如《程途图》中的“李六店”,在《清高宗实录》中为“李刘庄”；《程途图》中滕县“时家庄”(时,姓,今滕州此处有时村、时店),《清高宗实录》初记为“石”,再记为“时”；武城县“甲马营”(今名甲马营镇甲马营村)《程途图》初记为“夹”,后两次记为“甲”等,孰是孰非?“李刘庄”或是记录者故意为之,此种事有例可查(乾隆皇帝曾有谕示把德州“桑园镇”改为“柘园镇”)；“石”“夹”则是记录者询问不实所致。两书对照来看,《程途图》中的地名更为准确,图中大营与尖营之间的村庄记有具体里程,是经过详细调查、核实的。

1996年11月,《南巡盛典》由北京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南巡盛典名胜图录》(“名胜”门类)由古吴轩出版社1999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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