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战争中被北洋军击败的一支浙江北伐军，军长夏超被俘后牺牲

话说提到1926-1928年的北伐战争，留给大家的印象一般都是北伐军以少胜多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垮了吴佩孚、孙传芳和张作霖三大北洋军阀，但事实上，在解决孙传芳时，北伐军还是付出了一定代价的，特别是在解放浙江的战役中，夏超指挥的北伐军第18军因为仓促起兵，而遭孙传芳反杀，连军长夏超自己也被孙传芳俘虏后杀害，笔者这回要谈的就是这个转瞬即逝的夏超第18军集团的故事。

夏超

夏超，字定侯，1882年出生于浙江青田，1903年考入浙江武备学堂，毕业后留校任学生队队长。1906年，夏超在著名革命女侠秋瑾发动下加入反清组织同盟会，并就任同盟会浙江支部部长，由于他后来被借调到广西督练公所工作，因此直到辛亥革命胜利后，夏超才返回浙江，先后就任警察督练公所主办、杭州市警察局长、浙江全省警务处处长，掌管全省多达万余人的警察力量。

北洋浙军中的青年军官大多毕业自浙江武备学堂，其中又以夏超和周凤岐（后任北伐军第26军军长）为领袖，颇有独立自主意识，曾在1916年护国讨袁战争中赶走袁世凯委派来的浙江都督朱瑞，后又因为派系矛盾，赶走了曾被他们拥立为继任都督的吕公望。1924年冬北洋军阀将领孙传芳带兵进入浙江后，也知道夏超这个本地大佬不好惹，便对他积极拉拢，还推举后者为浙江省省长，此时夏超的权势也发展到巅峰。

1926年夏北伐战争爆发后，北伐军势如破竹，很快攻占武汉三镇，夏超见形势变化如此之快，便秘密派代表来武汉见面。北伐军军事总顾问加仑将军认为，不应该对夏超这种地头蛇寄予多大希望，不过可利用其想保住地盘的心理，待孙传芳撤出江西后，可策动其起兵，从而把浙江编成战略缓冲区。按照加仑将军的设想，北伐军原本能打下江西他就已经很知足了，但没想到形势也变化得居然如此顺利。

事实上，为了策动夏超起兵反对孙传芳，早在北伐军进入湖南前，广东革命政府就已秘密派遣戴任、郑炳垣去见夏超，并与其达成一定合作协议。待北伐军攻占武昌后，广东革命政府又再次派遣马叙伦、许宝驹去浙江，催促夏超尽快起兵，并交给他北伐军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的亲笔信，许诺封他为北伐军第18军军长，并请求他调拨武器支援上海工人起义。

孙传芳、周凤岐

北伐军方面之所以着急盼望夏超起兵，是因为由总司令蒋介石亲自指挥的东路军在江西战场上刚吃了败仗，打入南昌后没多久又被孙传芳赶了出来，急需夏超在孙传芳后方起兵好牵制敌人的兵力。而夏超迟迟没有起兵，也自然有他的考虑，因为他曾与老朋友周凤岐相约一起起兵，这会儿周凤岐的浙军第3师已被孙传芳调往前线，在孙传芳嫡系部队的监视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夏超却还是傻傻地等着老朋友的联络讯号。

对夏、周密约一无所知的马叙伦、许宝驹以为夏超胆子小临阵退缩，为了逼迫夏超尽快起兵，他们二人又跑到上海租界，频繁会见革命人士与各国记者，把夏超要起兵的消息给半公开地透露出去了。当然这项工作也并非完全是在帮倒忙，在马叙伦、许宝驹的活动下，上海水上警察俞一蔚派代表来见夏超，声称他有千名水警，可以在上海响应夏超起兵，同时又夸海口说，孙传芳留在上海的警备司令宋梅村（后任冀察绥靖公署参谋处处长）手下只有一个团，完全不足为惧。

夏超身边左右都劝夏超，说俞一蔚这人不太可靠，但夏超大概认为孙传芳败局已定，还是给俞一蔚投资了11万元，约定浙沪两地同时起兵。而马叙伦、许宝驹两人的频繁活动也终于为孙传芳的侦探所得知，孙传芳闻讯大惊失色，立即命宋梅村派团长王雅之带兵两个营去讨伐夏超，夏超得知情报也慌张起来，派浙江保安第二总队队长章燮率部前去阻击，两拨人马在上海松江石湖荡镇对峙起来，一时谁也都不敢贸然进攻。

当然夏超对于起兵一事也并非毫无准备，他曾在杭州召开秘密会议，部署起兵相关事宜，与会人员一致认为，夏超手下虽握有数万保安队，但其也只是接受过警察基础训练，一旦上战场根本不能与正规军匹敌。为了加强保安队战斗力，夏超决定说服周凤岐留在后方的一个团参与起兵，该团团长伍崇仁（后任第26军1师师长）一开始也满口答应，还从夏超那里领取了5万元好处费。

第18军参谋长汪镐基

石湖荡对峙发生后，夏超知道再藏着掖着也没意义了，便在杭州公开宣布脱离孙传芳，并召开了有5000余名群众参加的庆祝大会。在大会上，夏超宣布北伐军第18军正式成立，由其担任军长，汪镐基（后任训练总监部骑兵总监）任参谋长，下辖三个保安队1.6万余人、警备队五千余人，及训练中的各地义勇军2万余人。然而最为致命的是，在这紧要关头，伍崇仁却突然声称保持中立，拒绝支援保安队抵抗孙传芳正规军的战斗。

夏超得知伍崇仁变卦后，担心石湖荡前线有失，亲自带领吴殿扬的保安第一总队和章培的保安第三总队前去支援。而王雅之那边，听说夏超已经公开造反后，也不好意思再摸鱼了，立即下令发动进攻。王雅之手下虽然只有两个步兵营，但配属有一个野战炮兵连，在北洋军野战炮的轰击下，夏超手下的保安队顿时溃不成军，才半天就败退下来。夏超还想组织残余兵力坚守阵地，被左右亲信架上火车开回杭州。

见军长已经坐着火车跑路，原本还在坚持作战的第18军保安队员们瞬间就集体崩溃了，纷纷丢下武器抢着要扒火车逃跑，扒不上火车的则干脆脱掉军服四散而逃。三个保安队长中，吴殿扬和章培也都赶上了跑路的列车，章燮则干脆躲入嘉兴福音医院，所谓的北伐军第18军，就这样最终解体了。事后吴殿扬辩解道，他所指挥的第一总队其实严重缺编，真正上战场的其实不到一千人，因此作战双方在兵力上的差距其实不是很大。

夏超跑回杭州后，召集原浙江省长张载阳等本地大佬开会，介绍了前线失利的情况，问大家该怎么办。与会人士面面相觑，最后劝夏超暂时离开杭州去避难。夏超临走时让嘉兴县长廖家驹收拢残兵败将后再去找他，结果这帮人全部被伍崇仁缴械。所以后来有人传言，夏超的这次失败是被伍崇仁搞垮的，而伍崇仁的背后指使者就是张载阳，因为之前张载阳因为阻击孙传芳入浙战败而被迫下野，所以他早就想搞垮夏超这个投机分子了。

张载阳

夏超离开后，宋梅村随后带兵进入杭州，并挂出悬赏布告，宣布悬赏5万元通缉夏超。夏超带着三个亲信乘小轿车跑到富阳后，打算出钱塘江坐小船去上海，不料遭遇逆风天气，小船开不起来，只能上岸雇了一顶轿子伪装前进，结果走到周家浦时被当地一个警察认出。警察随后派人向宋梅村通风报信，后者马上派兵赶来，最终在里西湖岸边将夏超逮住。

宋梅村逮住夏超后，立即派人连夜审讯，要求其交代存款下落、叛乱计划及同党姓名，但连审三天三夜，夏超都闭口不答，且进行绝食抗议，到第三天甚至喉咙出血了都不退缩。宋梅村拍电报问孙传芳该怎么办，孙传芳回复说：“秘密枪毙，乱枪打死！”就这样，夏超被宋梅村秘密处决，终年44岁，其遗体葬于乱石丛中，首级甚至还被割下送到孙传芳的九江指挥部，供其检验，最后丢入长江。

1927年春，北伐军攻占杭州后，才由夏超旧部将其无头遗体挖出重新安葬，蒋介石也特别发出褒恤令，追封其为上将。参与吊唁的浙江省参议员许行彬在会上特地为夏超送上一具挽联：“二十年谋生聚教训，惜无范蠡文种；一世养鸡鸣狗盗，谁为聂政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