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的司法界有多黑？明知道真凶是谁，却故意释放，留着敲竹杠

1934年3月底，广宁县丰崀村村口，晌午刚过。

外出归来的程陈氏，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路旁的草丛之中，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只见那人冲到路面之上，隔着老远便抬手指向了程陈氏。

程陈氏顺着那人手臂看起去，待她看清对方手中之物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柄短枪，乌黑的枪口，此刻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移来。

还没等程陈氏反应过来，对方便猛地打了一枪，下一刻，程陈氏的右手臂一疼，子弹穿肩而过，虽然没有打中要害，却也令程陈氏疼得差点儿晕厥过去。

“救命呀，杀人了！”

受了惊吓的程陈氏当即向着村内拼命狂奔，她一面跑一面高呼救命。程陈氏原本想着，光天化日之下，对方持枪行凶，一击不中，必然不敢继续追击杀人。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凶手压根就没有半分退缩之意，对方看着逃跑的程陈氏，只是默默地揣上了枪，随后也紧跟了上去。

程陈氏一路狂奔回到家中，当她气喘吁吁地准备关上院门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那张令人恐惧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程陈氏的眼前。

程陈氏呆呆地看着走进来的那人，一下子瘫坐在地，恐惧而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嘭！”

凶手追至院内，当即开枪将程陈氏击毙在院内，随后，不顾一众围观村民的指点议论，堂而皇之地扬长离去……

广宁县警察局接案之后，不敢怠慢，随即出动全部警力进行缉拿。

原本大家以为凶犯必然会逃窜他方，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对方压根就没有躲藏。才不过半日，警察便从当地的一家赌坊之内，将正在押注赌博的凶犯——程星辉抓获。

杀了人，还这么嚣张、坦然，警察当时也挺纳闷，随后便连夜突审程星辉。

一审问，对方便全都招了：

有人雇我行凶。

谁呀？

就是程陈氏的小叔子——程粹乾。

那么程粹乾为何要雇凶杀嫂呢？说起来，这都是钱财惹的祸。

叔嫂怨

程粹乾有一个大哥，也就是程陈氏的丈夫——程介眉，先前曾在广州八旗马路开设了一家仁昌山货店，平日里专门经营山笏等山货的批发，买卖规模很大，时间久了，便积攒了不少家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上一年夏天，程介眉在外面吃了一顿酒席，回来后便上吐下泻不止，才不过三天，程介眉便撒手人寰，留下了偌大的家产，因身后没有儿女继承，便悉数留给了妻子程陈氏。

程陈氏在悲伤中接过了丈夫的产业，继续经营着，但她却没有想到。此时，一双恨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这人便是程介眉的弟弟——程粹乾。

按照程粹乾的理解，自己的哥哥去世了，哥哥这边程姓的产业，理所应当归程家人所有，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外姓女人给霸占了。

程粹乾想夺哥哥的遗产，但程陈氏跟随丈夫经商多年，在外也颇有一些手段和见识。因此，几次交锋下来，程粹乾非但没有得逞，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

程粹乾把事情想简单了，但关键是，程星辉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也还真相信了，这也是他为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村内杀人，并且杀完人后，没有选择畏罪潜逃。

在他看来，程粹乾家大业大，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跟官府上面也能说得上话，自己奉命行事，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然而，他却没想到，在官府的眼中，程粹乾是程粹乾，而他则是他。

这么大的案子，官府得了口供之后，自然是立即将雇凶杀人者程粹乾给拘押起来，不过，对于这个当地声名显赫的大富豪，县太爷、法官们的态度，可就暧昧了起来。

官有多贪？

这案子是死罪，你看怎么办？所有负责审讯此案的人，甭管是直接还是间接的负责人，都向看守所内的程粹乾，传递了这么一个充满了选择性的口风。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会那么黑，而且随后这场僵梦将会持续十几年之久。

程粹乾拿出了大笔银钱打点上下人等，政府里面、法院之中，但凡跟这个案子审结有关的，所有人都向程粹乾伸出了手，每人都拿了不少钱。

即便是跟此案审结无关的看守所，也看到了发财的“商机”，我们这看守所也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这一天天睡的、用的、吃的、喝的，不都得算钱？

随后，看守所给程粹乾列了一大堆的明细账目，什么床费、草席费、脸盆费、更狠的还有看护费，毕竟你在里面睡得那么香，咱们在外面看着你，保你平安，这都得算钱！而且得按天算，对照高级宾馆标准。

偷鸡不成蚀把米，哥哥的财产还没到手，自己就被这群贪官敲得快要吐血，程粹乾心里那是一个悔呀，不过好在闹了这么一通，对方也觉得榨得差不多了，便最终准许，程粹乾可以取保候审，但程星辉这个明犯是别想活了。

此时的程粹乾也顾不上先前的保证了，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条，在什么时候都是大行其道的。

在看守所呆了月余的程粹乾，最终被放了回来，当时的他以为总算是了解了这次祸事，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真正麻烦其实还在后面呢。

无穷的僵梦

贪念永远没有尽头。

回到家中的程粹乾，还没来得及休息、缓神、喘口气，家里便开始热闹起来。隔三差五，便总有上面的大小官员，打着查案的名义，前来吃拿卡要，久而久之，连乡里乡公所的所丁，也都借着通传消息的由头，明里暗里暗示程粹乾，该给些了。

对于这种无休无止、钝刀子割肉般的纠缠，程粹乾最终咬着牙，全认了，凡是对方的索求，他全都有求必应，只当是“破财消灾”了。

三年后，广宁县县长换任，程粹乾原以为，自己的这场僵梦总算结束了。然而，他却万万没料到，继任的县长陈汝季，胃口更大。

陈汝季上任没多久，便听说了治下有块大肥肉——程粹乾，随后他调出并仔细翻阅了这桩雇凶杀嫂案的卷宗，当他看到被害者的名字之后，一抹笑意浮现在陈汝季的脸上。

发财的机会来了。

几天后，十来名荷枪实弹、凶神恶煞的军士们闯入了程粹乾的家中，领头之人一脸悲愤，拍案子砸凳子、指着程粹乾一顿臭骂，口口声声嚷着要为阿姑报仇，说当年被杀害的陈氏，乃是当今陈县长的亲阿姑。

脸色煞白的程粹乾，哆哆嗦嗦地听罢对方痛骂之后，半晌才回过味儿来，那陈氏是哪里的人，他陈县长又是哪里的人，俩人根本不是一个地儿的，怎么可能是亲姑侄。

这位八成也还是来要钱的。

没办法，人家揪着不放，自己又能怎样，被对方恐吓了一番，吓得失魂落魄的程粹乾，当天便设法凑齐了三千银元，连夜让人给陈县长送去了。

几年间，程粹乾多方打点，花去了上万银元，家业也浮虚了许多，眼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慢慢淡忘了此事，程粹乾觉得自此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事事总难遂人愿。

1948年，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之久，上边行政公署处，又来了一名叫陈家元的法院检察官。

这个陈家元先前是广宁人，对程粹乾买凶杀人一案也有耳闻，如今来到当地法院之内供职，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不久，陈家元便来到了横山乡村公所，来了也不说别的，专提程粹乾的案子，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次自己就是要专门为结清此案而来，需要乡公所大力协助，帮忙传唤程粹乾前来受审之类。

乡公所的这些人，早就被程粹乾给买通了，自然赔小心、仔细招待着，然后赶紧派人去通知程粹乾，你这案子，又麻烦了。

程粹乾一听，登时面如土色，自然不敢前去，他一面央求乡公所人一定好好款待对方，吃多少、花多少都算自己头上，另一方面让乡公所人帮忙央求对方，看看能不能网开一面，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既然程粹乾畏罪在逃，无法到案，我呢也就念及桑梓之情，等我回去跟高等法院通融一下，由乡公所代他签字结案也可以，不过，这个过程按规定，需要缴纳结案费呀。”

程粹乾自然懂这个“结案费”的含义，随后忍痛命人将后山大竹全部砍伐一空，三十多万斤竹子卖了钱款，又凑了一些家私，最终凑齐了陈家元口中的结案费。

程粹乾最终逍遥法外，却过得相当无奈。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程粹乾毕竟还有一个家业架子撑着，虽然屡被敲竹杠，却依旧不失一方富户。

尘埃落定

不过，到了建国初期的时候，程粹乾可就再也没缝可钻了。

民国时期的这场养恶自肥、竹杠连敲的贪腐闹剧，最终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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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广宁文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