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一书带你读懂“神圣罗马帝国”

伏尔泰曾将神圣罗马帝国描述为“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这简简单单的三句话直指核心，精确概括了神圣罗马帝国的三大本质——宗教和世俗权力分庭抗礼，和古罗马帝国并无直接传承，缺乏中央集权更像松散联邦。然而，伏尔泰并不像许多后世人误读的那般厌恶这个“帝国”，而这个帝国在所处历史时期的贡献与其对后世的影响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曲解。牛津通史读本《神圣罗马帝国》是剑桥历史学教授惠利的力作，采用了编年史和分析相结合的模式，以充分的史料、新颖的视角精辟地总结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这是迄今为止条理最清晰，评价最中肯的神圣罗马帝国简史，而精心选取的图片也有助于读者构建更直观的印象。后文将根据书中内容回答关于神圣罗马帝国的两个核心问题。

1、如何理解伏尔泰对于神圣罗马帝国的评价？

神圣罗马帝国不神圣？

神圣一词在西方自古以来就和宗教相绑定，说神圣罗马帝国不神圣，在欧洲的语境下其实是在说帝国的君权和神权不统一，政治缺乏宗教的加持。古代的封建君主制讲究君权神授，君主的统治权需要宗教意义上的神来赋予其天然的合理性。东方国家少有政治影响力巨大的宗教，很多君主直接授予了自己天人合一的资格。然而，在欧洲基督教传播的中心地区，宗教的号召力丝毫不比君王来的小。相比于君王，教皇才是更接近于神的人，甚至可说是神在人界的直接代言人。以至于君权神授被直接扭曲成了只有被教皇认可，且教会人员加冕的才是合法正当的君主，教皇俨然成了皇上皇。“你终将加冕为王”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的戴上皇冠，成为皇帝，而是欧洲特色的君权神授的仪式。

神圣罗马帝国从第一任君主查理曼大帝开始，就一直有着得到神权的执念。前期国王和教皇还曾经有过短暂的蜜月期，查理曼以及他的儿子皆是得到了教皇的认可后成为的君主，教皇被默许拥有了至高的决定权。然而，从奥托一世开始，虚伪的假面被撕开，君主和教皇为了最高的权利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交战，到了后期双方甚至完全撕破脸皮，也不再有加冕仪式。历代的帝国君主有的试图从一开始就罢黜教皇收回神权，有的则自行加冕架空教会，甚至还有兵临城下，针锋相对。

教廷和国王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以及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的复杂权力斗争持续了几个世纪。即使有军队的加持，君主也并不总是赢家。神圣罗马帝国分散的权利注定了君主难以我行我素，甚至发生过被赶出城邦的喜剧。我们在许多以中世纪为背景的作品都绕不开宗教和世俗王权的权力之争，例如大热美剧《权力的游戏》中，大麻雀主教让皇后裸身游行谢罪就显然取材于亨利四世踏雪向教皇格里奥利忏悔的经典故事。神权在帝国存续的大部分时间都成了君主和教会互相争夺的道具，用以确立自己的绝对优势，反而使其本身的神圣感荡然无存。

神圣罗马帝国不罗马？

古罗马帝国是欧洲文明的巅峰之一，鼎盛时期曾经拥有跨越欧、亚、非三大洲的宏大疆域，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也有过辉煌灿烂的发展史。关于这个问题有两层解读。首先，罗马帝国在公元395年分裂为了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虽然西罗马帝国早在公元476年就已覆灭，但东罗马帝国一直存续到了1453年，和神圣罗马帝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同时存在的。相比于神圣罗马帝国而言，显然东罗马帝国更像是罗马帝国的正统。

其次，神圣罗马帝国建立在曾经西罗马帝国的疆域之上，而大部分时期的统治者日耳曼人对于曾经的霸主罗马人怀有一分敬意，而居住在曾经罗马领土上的人们也沐浴在古罗马帝国逝去的荣光中不可自拔。为了赋予政权以正当性，日耳曼人总是自诩自己是罗马帝国的继承者和守护者，以至于国名也定名为“神圣罗马帝国”。然而，这只是单纯的自我欺骗，首先，日耳曼人这个称谓早期就是罗马人形容西北蛮族的称号，且他们频繁骚扰罗马边境，甚至罗马帝国的毁灭也有他们很大的功劳。

此外，除了法兰克人作为雇佣兵和罗马人有些血统融合之外，其他的日耳曼人很多都没有继承一丝一毫古罗马人的血脉。然而，他们还是努力试图扮演正统继承人的角色，也非常在意外界的眼光。神圣罗马帝国不仅名字模仿罗马，连会行政制度，加冕仪式等也试图追求和古罗马帝国一致。后来出现的选圣候和罗马共和国时期的元老院也非常相似。

神圣罗马帝国非帝国？

这个问题和前两个问题其实是密切关联在一起的。正是因为长时间的君权和神权的冲突加上非正式的继承人身份，整个国家都和君主一样渴望认同感和正当性。历任君主虽也不乏能征善战之人，但大部分表面崇尚和平（事实上处理内乱和维持自己最起码的统治已经让人焦头烂额），到后期君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限制。不同于英格兰和法国以血统继承王位，神圣罗马帝国一度以七位选圣候来选出王位，竟有些议会制的雏形。

神圣罗马帝国在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松散的联邦，有无数的小国和成本构成，既不是同一个民族，也没有共同的文化，只是统一在一块招牌之下，缺乏国家认同感。神圣罗马帝国疆域最大的时期也没突破过地中海，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受到边境各种吵闹邻居的骚扰而全然毫无办法。一个中央集权的君主制封建国家在古代几乎是成为一个大帝国的前提与基础，没有君主的中央集权就无法统一对各个城市进行征税和管理，更没有兵力和财力对外发动战争。神圣罗马帝国还要面临频繁的内乱，几乎内部的每个小国城邦都有过独立出去自立为王的打算，到了帝国后期君主更是早已失去了绝对的控制力，成为了傀儡。这样的一个国家确实难以称之为帝国。

2、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地位与贡献？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姑娘，有些欧洲人戴着滤镜将这个帝国想象成了令人神往的国度，而有些德国人则认为神圣罗马帝国不仅异常耻辱，还阻碍了德意志民族的发展。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帝国既没有如此伟大，也没有那么不堪。但它对于后世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这一千年的历史上承古罗马帝国，下启近现代欧洲国家的雏形，直接地重塑了欧洲的地缘格局。从贡献上来说，首先，孕育了现代欧洲政治制度的雏形，还诞生了健全的公共秩序和法律，这些一直被传承下去成为了现代欧洲的重要基石。

其次，君权的制约与妥协慢慢发展出了一种以协议而非战争来解决冲突的机制，虽然后来的欧洲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但这份思维显然是最终促成和平的重要因素。当然帝国的解体也为后期欧洲国家的破碎化，复杂的边界领土争端埋下了祸根，德国和法国的历史从此被改写，甚至帝国残留的一些问题可能是引发了最终的世界大战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