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还是真相？成熟的古埃及文字是字母文字，由象形字符演化而来

先声明，我是历史学领域的小学生。小学生嘛，眼界不宽，接触的知识面很窄，所以不能自吹自擂我在某一领域懂得很多，非常权威……

以下内容均转引自公开发行的与埃及学有关的著述，恕我不提供资料来源。我以为，那些号称历史学领域的在读或者已经毕业的博士们完全可以判断以下材料的真伪。

由于我的电脑所含字体没有完整的古埃及字符集，因此本文大量使用截图，阅读时别嫌麻烦。

一、商博良从古埃及法老的希腊名字破译了古埃及文。

历史背景我就不讲了，直接讲结论。

商博良（Champollion）在1799年发现的罗塞塔石碑上发现了三种文字，其中古埃及文圣书体和草书体两种是死文字，古希腊文字还能阅读。这三种文字都是讲埃及法老托勒密五世的登基诏令。

此前，大家公认古埃及文字是象形文字，但是没法破译到底讲的是什么。商博良按照这种思路研究了若干年，毫无建树。

直到有一天，商博良注意到一个细节：古埃及人在碑文里刻到国王名字的时候会有一圈边饰。商博良忽然搞明白了，希腊文中的带边饰的国王名字（Ptolemaios）对应着古埃及文中的法老名字（Ptolmys）。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么多复杂的古埃及文象形符号其实不过是类似希腊文字的字母组成的呢？

1822年，商博良又在尼罗河上的菲莱（Philæ）岛上的方尖碑上，又发现了这个法老的名字，旁边另一个边饰里就是埃及艳后克丽欧佩脱拉的名字。比较了两个名字后，商博良发现了4个古埃及象形文字符号的语音，并且把其它字母也排列出来了。商博良发现有些古埃及象形文字符号发音，有些不发音。

于是商博良按照这种思路重新破译罗塞塔石碑。古埃及文字终于按照字母文字的规律破译出来了。自此，埃及学得以建立起来，全世界所有吃埃及学饭的人都要拜商博良为祖师爷！

下面我们还原一下商博良的破译过：

图一：罗塞塔石碑上的古埃及文法老名字。

图二：菲莱岛上方尖碑上的古埃及文法老名字，下方是其对应或供奉的神名。

图三：罗塞塔石碑上的希腊文的法老老名字及其拉丁字母对应关系。

图四：利用希腊文破译后的古埃及文法老名字“托勒密”与拉丁字母的对应关系。

图五：利用以上规律破译的古希腊君主和罗马帝国皇帝名字，自左而右、自上而下依次是——亚历山大（古马其顿国王，统一希腊、征服埃及，灭亡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贝雷尼斯（埃及托勒密王朝创始人）、蒂贝尔（古罗马皇帝）、尼禄（古罗马暴君，以烧掉罗马城著称）、苇斯巴芗（古罗马皇帝，颁布《皇帝法》）和图拉真（古罗马皇帝，将罗马疆域扩张到历史上最大范围）。

首先，商博良对古埃及文字的破译成果并不是这么简单，后面还要讲到。

其次，古埃及文字的使用一直延续到古罗马帝国早期王朝。

但是，据说由埃及祭司马内松应托勒密一世用希腊文写的30卷《埃及史》存放在亚历山大图书馆里，不小心失火烧没了。剩下的文献存放在塞拉皮斯神庙，若干年后也失火烧没了。所以古埃及文明成了没有确切埃及语或希腊语史书记载的文明。后世的考古学家只能根据神庙或金字塔里的壁画、雕刻以及所谓莎草纸记录重构古埃及史，这就难免有许多臆测成分在里面。这也就成为西方伪史论者诟病的地方之一。

图六：商博良总结的部分古埃及文字与拉丁字母的对应关系。

1822年9月27日，商博良向“法国碑文与纯文学学院”提交了论文《致达西埃(Dacier)的信：论埃及人在纪念碑上刻希腊罗马君主姓名时，使用的标音象形文字字母表》，成为埃及学诞生的标志。

图七：利用商博良的成果破译的埃及法老图特摩斯的名字：

二、古埃及文从象形文字符号演化到字母文字的发展史。

古埃及人留存下来的纪念物和艺术品，很多都刻写着古埃及文字。

语言学家将古埃及语列为亚非语言的一种，它与诸如柏柏尔语(Berber)和库希特语(Cushitic)的北非语言以及诸如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的亚洲(或闪族)语言有关。这种古老文字是北非和近东地区语言以特定语法系统结合而成的混合体。现在埃及人讲的是埃及阿拉伯语，而不是古埃及语，古埃及语已经是一种“死”的语言了。

与埃及西部接壤的撒哈拉沙漠边缘绿洲地区，早期狩猎者留下一些岩画，岩画上的一些图画文字大概是后来埃及象形文字符号起源的先河。尽管很难确定岩画的年代，但其中一些被发现于新石器时代定居点的邻近地区，并与该地区人们的生活方式有关。

图八：岩画，表现动物以及载有神祇或英雄的船。位于东部沙漠，瓦迪·阿布·瓦西尔 (Wadi Abu Wasil)26号遗址。

后来由这些岩画文字抽象出来的一些象形符号被人们刻录在陶器等器具上，这样表现出象形文字的特点。

图九：在阿拜多斯[位于提斯(This)的另一个早期王国的墓]的埃及国王丹墓葬中陶器上的象形文字。

埃及有史以来第一件真正可以称为象形文字的文物，是在上埃及希拉康坡里斯遗址出土的纳尔迈调色板。上有法老“纳尔迈”（传说以武力统一上下埃及，并建都孟斐斯，但也可能晚于蝎子王统一上下埃及）的名字。

图十：纳尔迈调色板，最上方中间就是纳尔迈的名字。

在美索布达米亚平原发展出文字后，埃及人深受启发，也发展出了自己的书写系统。

以苏美尔为中心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都城是乌尔(Ur)。美索不达米亚可能通过海路或陆路与尼罗河河谷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这些路线既可以到达北部埃及，也可以通过干河谷到达上埃及，其中心主要是涅伽达和尼肯，也可能是提斯。美索不达米亚可能需要埃及的原料，如金子、谷物或石头，而埃及可能需要美索不达米亚的商品，如锡和木材。两个地区之间似乎有技术思想、文化发展和人的交流。

埃及的前王朝时期和早王朝初期，泥砖、凹凸装饰的建筑、地下房屋[迈阿迪(Maadi)地区]以及“驯兽”的艺术主题等都有美索不达米亚的技术和文化特征。

在美索不达米亚，苏美尔语是写在泥板、刻在印章上的图画文字，传入埃及后，埃及发展了具有清晰印刻特征的图画文字观念。

在美索不达米亚，图像形式的文字很早就被舍弃，取而代之的是高效的“楔形文字”。与此同时，埃及人发展出双重书写形式，他们保留了用于特殊目的的图像文字。

后来，埃及统一国家崛起，开始用文字为国王及宫廷做精确的记录。埃及第一位国王美尼斯(Menes，“创建者”)在三角洲最下端建造了都城孟斐斯。本文只发表于头条平台，作者泰岱程硕。孟斐斯的守护神是工匠神普塔(Ptah)，传说普塔通过思考事物的名字而创造了世界。当普塔说出那些名字时，他就赋予观念以形式，于是那些事物就诞生了。文字成为以具体形式创造并记录观念的方法之一。

在孟斐斯工作的书吏和官员将知识传授给他们的儿子，奠定了由掌握文字的官僚所构成的精英阶层的基础。从一开始，圣书体字就和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草体字就存在差异，后者更广为人知。

埃及语中用来表示图像文字的单词是“medunetjer”，意为“神的话”，主要功能是帮助埃及人与他们的神进行交流。因此大量埃及文字出现在神庙和神圣世界与世俗世界接触的地方，也就是坟墓和墓地。

古埃及文字的全部符号，绝大多数取自尼罗河流域土生土长的动物或植物，证明古埃及文字起源于埃及本土。

过去我们喜欢说古埃及文字是象形文字，其实这是人们最初没有破译古埃及文字时的刻板印象形成的。毋庸置疑，埃及最初的文字符号都是象形的。但当这些符号成为标准书写的文字符号后，通过不断重复和不同形式的排列，有些字符表音，有些字符不表音，又逐渐演化为一种字母化的语言。

确切地说，成熟的古埃及文字是标准的字母文字，虽然每个字符还有其原始的象形意义和特征，但从整体上其词汇和语法都具备典型的字母文字特点。这与汉字这种整体认知的象形文字大为不同。

埃及语字符通常是从右向左书写和阅读的，但有时候也会从左向右读。铭文既可以水平书写，也可以竖直书写。埃及语中有如动物、鸟、男人、女人、蛇或鱼等的具象的符号，它们通常都是侧面的，它们要么朝左要么朝右。为明确从哪个方向阅读铭文， 所有符号都朝向同一个方向，应从面朝符号的方向开始阅读。

图十一：这条铭文的顺序，举手的男人、长角的蛇、雏鸟鹌鹑和猫头鹰都朝向右边，按符号朝向应从右向左读。

在埃及语中，只写辅音，不写元音，因此，一个写下来的单词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元音排列组合。单词的发音可能会根据它在句子中的功能而有所不同，时态的细微差别可能是通过口语表达的，而不是用书面语表达，时态的变化确实存在但没有被写出来。

自商博良的发现以后，埃及学家使用一套以罗马字母（拉丁字母）为基础的符号系统将古埃及文字转写为通用的字母文字形式。

埃及学家为古埃及语创造了一个字母表， 这个字母表的符号按照现代语言学的顺序进行排列，还包括一些英语里没有的语音。

图十二：古埃及语字母表。

埃及语中还有其他符号，例如双辅音符号有两个音，通常是以上列表中的一个单辅音再加上前四个单辅音的其中一个； 三辅音符号则有三个音。

埃及语中的符号有些表意，有些表音。表意符号几乎是真正的图画文字，它们代表的就是它们所描绘的东西。当一个单词由表意符号构成时，符号下会有一条小竖线，表明它们不是纯粹的表音符号。

埃及语的每一个单词都由这些符号构成。有的单词后面一般有“限定”整个单词的含义的符号，也叫限定符号，但它不发音。古埃及人不用标点符号，对于名词，限定符号对判断单词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非常实用。但在用僧侣体书写的新王国诗歌中，每行字上都有圆点用于断句。对动词来说还有另一组限定符号反映所描述动作的类型。

图十三：古埃及语中有限定符号的词汇举例，第三个符号是限定符号，它决定这个单词的意义。

古埃及语也有一定的发展历程的，从最早的古埃及语，到中埃及语，再到新埃及语，从词汇到语法都有所变化，且圣书体向世俗体逐渐让位。

古埃及语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公元2世纪，当时埃及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而罗马帝国正在基督教化，科普特语被用于将基督教信息传播给埃人。

科普特语作为口头语言，消失于16 世纪。公元641年，阿拉伯人入侵埃及，他们带来了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取代了基督教和科普特语。但科普特语保留了古埃及语的一些单词和语言的韵律， 在研究古老的埃及语方面还有价值。

尽管已经对埃及语的发音做了大量研究，但我们还是不知道它真正的读音，因为没有人曾听过古埃及人讲话。

1927年英国埃及学家伽丁纳尔出版《埃及语语法》一书，根据古埃及人最常用的802个象形文字的字形，将它们分成 26 组，按照以下字母顺序排列，并成为字母单词的构件。

图十四：古埃及文字字符分组，没有翻译，反正头条上能看懂的人也不少。

图十五：《古埃及语词典》一页截图。

三、我们怎样能读懂古埃及语文献？

古埃及语当然也包括语法。它包括名词、形容词、副词和动词。动词有时态、体(动作的种类，完成了的或重复的)、语气、语态等。中埃及语的语序和西方语言不同，动词通常位于句首。

这一篇短文不愿意陷入复杂的语法分析里，毕竟是死语言，我们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会靠埃及学吃饭，了解点皮毛的皮毛就够了。那么我就举个例子，说明古埃及文是如何被翻译为标准现代语言的过程。

图十六：需要破译的一句古埃及文。

图十七：区分句子中的每个词，转写。

图十八：语法分析，古埃及语的正常语序一般是动词+主语+宾语+副词或副词短语构成的状语。

图十九：译成现代语言。

图二十：改变词序，译成现代语言。

看明白了吗？当代所有的埃及学文献基本上就是按这个流程翻译出来的。

没过瘾？好，给大家看一篇完整的古埃及语文献——《图特赞美诗》。

图二一：中埃对照版《图特赞美诗》全文，注意两种语言的次序不一样。

看到了吗？用最低效的书写方式记述很简短的文章。我不知道动辄上百万词汇的著作如何能够用这种语言书写和流传下来。

亲爱的朋友们，以后到埃及旅游，参观金字塔或者神庙，你还会为那些花里胡哨的界面感到震惊吗？看透本质，不过尔尔。

赠送大家一幅彩色埃及壁画，看不懂不要紧，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

图二二：《埃及生死书》局部，这一部分是描述“心脏审判”。

四、古埃及文明的真伪与西方古代史是否是信史休戚相关。

在古文字起源上，有些西方学者认为古人先发明了类似现在的字母，然后在此基础上改造成各种花里胡哨的图画符号。这种观点其实是否认象形文字起源于描摹实物。

根据中外考古学家多年考古发现，证明古埃及文字、原始楔形文字和中国的甲骨文最早都起源于描摹实物的图画字符。是后来古埃及文字、原始楔形文字将图画字符固化，分化为表意符号、表音符号和其他功能符号，最终走向了字母化道路。

所以我们说古埃及文字是象形文字，是指它早期的文字形态。但从纳尔迈调色板以后，成熟的古埃及文字就应该是字母文字了，再套上象形文字的帽子就不合适了。

图二三：早期古埃及文字、原始楔形文字与甲骨文的比较，这是我们中学历史教科书最喜欢的比较图，但是忽视了古埃及文字和原始楔形文字后来的发展，相当于拿人家的字母与我们的独体汉字比较。

当然，由于观察点不同，对于同一物体，三种文字描摹实物后的字符形式差别也很大，说明它们的起源是相对独立的，即便古埃及文字曾经借鉴过古楔形文字的一些特征。

图二四：早期古埃及文字、原始楔形文字与甲骨文的比较，那些大不相同的字符比较。

看完这篇文章，知道了古埃及词汇的表达形式，我们就知道这种比较法是多么荒唐可笑了。

相对于两种死文字，甲骨文既保留了象形文字的描摹特征，又高度抽象化，适合在二维空间内组合，从而发展成为非常成功的象形文字，并逐渐进化为今天的方形汉字。

关于文字比较就讲到这里。

最后谈谈我对古埃及文明的认识。由于现代西方历史是把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埃及文明、希腊文明、罗马文明捆绑在一起的，这些文明原则上是相互关联的。如果古埃及文明能够证实，西方文明史就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如果古埃及文明证伪，则这些文明的存在基石就出现问题了，现代西方文明史就会出现极大的信任危机。

证实和证伪现代西方文明都有很多困难，现在不好下结论谁最正确。但我以为，通过对西方历史的质疑，可以促进大家重新审视和研究传统的西方历史。这也是好事，随着各种先进研究手段的出现，估计将来的西方文明史会有很大的改变，可能真实的西方历史就没有现在宣传的光鲜亮丽了。

中国过去有位历史学家老是怀疑我们的历史不是信史，说是层叠累加的历史；我认为同样也可以认为西方的历史也存在大量疑点，也是层叠累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