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入约”，阻力重重？

乌克兰何时以及如何加入北约，目前仍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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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记者 姚远 编辑 张磊 校对 刘军

据新华社消息，北约峰会将于7月11日至12日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举行。

此次峰会将聚焦三大看点：俄乌冲突、新成员瑞典“入约”以及美国继续推动北约推行“印太化”战略转向。

其中，俄乌冲突是本次峰会最主要议题之一。各成员国将重申乌克兰未来将加入北约，商定一项对乌克兰的多年期援助计划。塔斯社援引北约峰会官方议程文件报道，北约已确认将成立“北约-乌克兰理事会”，并将于12日举行首次会议。乌克兰《欧洲真理报》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将参会。

“扩容”也是本次峰会的重点关注领域。据新华社最新消息，土耳其、瑞典和北约10日在北约峰会开幕前举行三方会谈，土方同意让瑞典“入约”。

另外，美国继续推动北约推行“印太化”战略转向。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称，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和韩国领导人将连续第二年参加北约峰会。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在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北约和乌克兰的关系显然是此次峰会最重要的话题，各成员国分歧明显，希望找到一个平衡点来稳定北约和乌克兰的关系，同时让乌克兰更加靠拢北约。因此这次北约峰会有可能达成一个内部妥协。此外，这次峰会也会提出一个未来面对俄罗斯的长期战略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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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入约”阻力重重，

美国为安抚给出开放性承诺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这次北约峰会的最主要议题就是乌克兰加入北约，你对这一议题有何看法？

崔洪建：北约和乌克兰的关系显然是这次北约峰会的一个最重要的话题，因为它既和眼前的乌克兰危机相关，又和北约未来的发展方向相关。因此，我认为北约在一定程度上会给乌克兰一些开放性承诺，以此保持其对乌克兰的吸引力。

针对乌克兰和北约的关系问题，这次北约峰会有可能达成一个内部妥协。因为北约内部的分歧比较明显，因此可能会寻找一个平衡点。虽然眼下北约不可能正式接纳乌克兰加入，但又不能把乌克兰完全拒之门外。换句话说，北约需要在不接收和不拒绝之间寻找平衡。比如，之前已经提出来要成立专门的“北约-乌克兰理事会”，以及乌克兰在俄乌冲突结束以后可能加入北约的这种“开放性”承诺。

▲当地时间2023年7月10日，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北约峰会将于11日至12日在当地举行，士兵在总统府附近警戒。图/IC Photo

新京报：本次峰会的举办地距离俄罗斯仅有150多公里，成为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距离俄罗斯最近的一次北约峰会。为什么这次要把峰会地址选在维尔纽斯？

崔洪建：首先，选址维尔纽斯显然是有政治含义的。因为包括立陶宛在内的波罗的海三国，在乌克兰问题上，对俄罗斯的态度在北约内部是最强硬的，即他们坚决支持乌克兰，强硬反对俄罗斯。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开会，北约是想在这个方向上进一步统一认识，即北约需要帮助乌克兰来应对俄罗斯和未来的局势。同时，此次北约也想明确一个主题，即在欧洲安全格局中，北约要占主导，来迎接和俄罗斯的长期对抗。

其次，本次峰会的举办地距离俄罗斯这么近，同时以安保为名集结了一些军事装备，我觉得也有向俄罗斯进行威慑的考虑。

新京报：7月7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宣布将为乌克兰提供新一轮的价值8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其中也包括备受争议的集束炸弹。有媒体报道，美国其实一直对于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持谨慎态度。如何看待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态度和行动？

崔洪建：美国现在其实给不了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承诺，同时美国也无意在当下阶段接纳乌克兰加入北约，因为它不想直接和俄罗斯对抗，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既然给不了承诺，那就给点实惠，即军事支援。这样一方面可以继续安抚乌克兰，同时美国也想在北约内部实现一种平衡，缓解分歧。除此之外，美国也希望其他一些北约成员国有所跟进，像它一样给乌克兰支援，这样对乌克兰能够保持一个既利用又控制的状态。

新京报：对于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时间线，你如何预估或预测？

崔洪建：目前无法预估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明确时间线。对北约来说，在内部分歧这么大的情况下，要达成一个明确的时间线是有困难的。北约现在能做的就是通过“北约-乌克兰理事会”把它和乌克兰的关系机制化，另外再给一些相对模糊的承诺。比如美国之前承诺等乌克兰危机结束以后，等乌克兰的国家重建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再考虑接纳乌克兰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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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和俄罗斯短期内将处于对立状态，

甚至可能激化

新京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7月10日表示，若乌克兰加入北约，将成为俄罗斯的威胁，俄罗斯对此需要做出强硬回应。你如何看待俄罗斯的回应？

崔洪建：毫无疑问，这次北约峰会除了讨论乌克兰问题以外，另外一个重点就是俄罗斯问题，因为现在这两个问题联系在一起。北约希望总结和落实过去一年多来在欧洲的军事部署、安全调整、对俄罗斯的关系定位等。这次峰会也会提出一个未来面对俄罗斯的长期战略规划。

在这个背景下，至少今后一段时期，北约和俄罗斯的关系肯定是处于一个对立的状态，而且这个对立状态在某些情况下还可能会激化和升级，这是毫无疑问的。我认为，北约和俄罗斯的关系在短期内只能是这个发展方向。

▲当地时间2023年7月11日，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立陶宛总统吉塔纳斯·瑙塞达举行仪式欢迎前来参加北约峰会的美国总统拜登。图/IC Photo

新京报：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前景如何？

崔洪建：乌克兰想要加入北约，首先需要结束俄乌冲突，这是北约的惯例，即北约成员国不能和其他国家有直接的军事对抗和冲突。拜登前两天也表示，俄乌冲突不结束，乌克兰不可能加入北约。

第二个挑战就是，加入北约有一系列的标准和程序，比如政治、经济、安全，包括乌克兰未来可能给北约做出的安全贡献，都有具体的标准。乌克兰危机结束以后，它本身也将面临政治、经济等各个方面的长期战后重建的问题。未来北约需要根据具体的情况灵活对待乌克兰加入北约这个问题。届时，北约可能会发展出一个新的平衡，一方面北约会再次强调和俄罗斯强力对抗背景下乌克兰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会在入约标准的衡量上采取一些更灵活的姿态，即不会苛求乌克兰。但如何衡量这个标准始终是一个问题，尤其一些在关于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上存在分歧的成员国可能会对此产生争议。

新京报：加入北约对乌克兰本身和对北约有何影响和意义？

崔洪建：从乌克兰的角度来看，加入北约就等于有了安全保障。现在一定程度上乌克兰是把加入北约和它获得安全保障挂钩的。另一方面，加入北约意味着乌克兰在军事安全问题上完全倒向西方，乌克兰今后可能会成为俄罗斯和北约对抗的前沿。那么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俄乌冲突以后，乌克兰现在一定程度上也已经集中了相当一部分的北约军事能力，它的军队也正在北约化。

对美国来说，一方面，乌克兰危机让欧洲国家在北约框架内对美国的安全需求不断上升。北约内部尽管有分歧，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对俄罗斯的一致立场。另一方面，从长期来看，这次乌克兰危机爆发以后，随着北约的扩员，包括未来可能把乌克兰纳入其中，意味着美国今后想要主导北约，尤其在欧洲安全方面，面临的挑战会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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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希望北约配合其亚太战略目标，

但北约内部存在分歧

新京报：在北约峰会中，新成员的加入也是一个重点关注领域。据新华社7月11日消息，土耳其政府同意瑞典加入北约。此前土方一度拒绝批准瑞典的入约申请。你如何评估北约的扩员进程，尤其是北约内部面临的分歧（比如瑞典与土耳其的矛盾）？

崔洪建：北约内部的分歧一直都存在，而最近北约又处在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即准战时状态时期。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国原有的一些矛盾和分歧就会暴露得更充分，因为和各国的利益关联度更大，包括（新成员）入约的问题。

另外，土耳其此前在北约内部就是一个比较特立独行的存在。土耳其之前反对瑞典入约，也跟埃尔多安政府的外交政策有关。如今各成员国的利益出现了一些分化，所以一方面需要看美国如何调整它的策略，另一方面也要看其他成员国在维持北约的集体安全框架下，多大程度上能够去实现他们各自的利益最大化。这个博弈过程，包括博弈成本，我认为跟以前相比变化还是比较大的。

▲当地时间2023年7月10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当天在前往立陶宛参加北约峰会之前表示，如果欧盟开启土耳其入盟谈判，他将支持瑞典提出的加入北约的申请。图/IC Photo

新京报：拜登此前曾对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表示，他“急切期待”瑞典加入北约。你觉得瑞典何时能加入北约？

崔洪建：对北约来说，当然希望在这次峰会上就能够实现瑞典加入。因为这样，北约就能够比较顺利地实现扩张，因为此前芬兰已经在今年4月成为第31个北约成员国。如果瑞典这次成功加入，北约就可以借此显示其内部的团结，所以我们看到，北约在峰会正式开始前一天还在努力拉拢瑞典和土耳其双方进行谈判。

即便这次峰会不能拿到一个瑞典正式入约的结果，北约的最终目标还是要让瑞典至少在今年内加入北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实现北约政治和军事安全上的目标。

新京报：本次峰会还有一个焦点就是美国继续推动北约推行“印太化”战略转向问题。北约方面此前宣布，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四国领导人也将受邀参加此次峰会。这是四国领导人第二次参加北约峰会，有媒体评论称北约“印太化”战略转向的迹象进一步增强了。你如何评价这四国领导人参加北约峰会的举动？

崔洪建：邀请亚太伙伴国参加北约峰会，是因为北约需要把其在亚太地区的存在“机构化”。这次是第二次，我相信今后北约还会按照这个惯例继续邀请，这样时间一长就会形成一种机制。此外，我觉得北约下一步将通过和这些国家建立双边的联系来刷存在感，包括此前称要在日本设立北约联络处。

现在美国希望北约能够配合它的全球战略目标，尤其是亚太战略目标，但是对于北约来说，这个问题会始终成为一个分歧或者争论点。因为北约多数国家还是坚持继续把北约作为一个主体，去应对欧洲的安全问题，同时不在欧洲以外地区扩张的这一原则。

因此，未来北约会出现一种矛盾的情况，一方面为了服务于美国的战略目标，北约可能会有所行动，把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伙伴升级为准盟友，但同时北约内部也会不断地有反对声。归根结底取决于美欧之间在北约框架内如何在这个问题上博弈，博弈的结果一定程度上会决定北约未来的亚太战略走向。

值班编辑 李加减 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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